不过是几个蒙面人,江逸是全然不怕的,况且昨天交手,对方也没有伤到他们。江逸这样想着。
然而,今天这次却是不太一样,江逸与这些人对决半天,发现他们武功全不像昨天那样弱,好像昨天他们是装出来的。
其中一个又高又壮的男人手中的刀又快又狠,幸亏出门的时候江玉成提醒江逸带了佩剑,有了佩剑格挡,江逸才不至于被砍断骨头。
六人对江逸一人,每一个人都是招招取江逸的性命的,江逸还骑在红马上,那告状的男人拎着刀看过来,眼中露出阴鸷的笑,大声道:“你这黄毛小子,给你机会离开,你竟然还要回来送死,那今天就满足你!”
言落,那人猛地跳起来就要来砍江逸的脖子。
江逸猛地一拽马缰绳,红马前蹄高扬,带着他躲过了致命一击。
这时蒙面人中出现了一道女音:“让我来宰了这小子!”
江逸循声看过去,那说话的蒙面女子从侧面砍过来。
江逸拽着马缰绳,控制着马儿一扭身,马儿配合地扭过屁股去,后蹄踢向女子。
女子闪身的同时,手中忽然撒过来一把白色的粉末,江逸猝不及防吸进去一口,顿时眼前一花,天旋地转,跟喝了酒一般眼前各种景物重叠在一起。
江逸心头一紧,想要做出反应,却是听到一阵马儿的嘶鸣。
马儿被砍了一刀,伤到了屁股,顿时发起狂,驮着江逸就往来路奔逃。
那高大男人大喊:“别让他跑了,回头再来坏了门主的事!快杀了他!”
江逸依旧感觉天旋地转,耳边声音时远时近,被他听了个大概。
同时,马儿在痛苦癫狂的奔跑中,不断地踢后退,江逸没法控制自己的神识,猛地被马儿甩到了地上。
后背重重撞到地面的一块石头上,他痛得龇牙咧嘴。
一个蒙面人猛地向他冲过来,在大刀距离他的心脏仅仅一尺远的时候,他才看清楚死亡距离他竟然这样近。
好在手中的剑还紧紧握着,他奋力格挡过去,同时借力往旁边一滚,那刀往旁边一偏,没有刺入心脏,却插进了他的肩胛骨里。
剧烈的痛顿时轰的一声将他意识压塌。
他顿时眼前一黑,手中的剑掉到了旁边,再也没了意识……
迷迷糊糊中,不知过去多久,他好像听到了江玉成喊他的声音:“逸儿!逸儿!”
他想要睁开眼睛,却只觉得眼皮沉重如山,怎么都撑不起来。
昏昏沉沉的,他想,那六人为什么要杀他呢?
他明明不认识他们。
他们说给他机会离开,什么意思?
离开,是之前在清河村被驱赶的时候吗?所以清河村什么土地神驱赶,实际上就是要让他和安默儿离开吗?
迷迷糊糊的,江逸脑子里有很多疑惑,却怎么想都得不到答案,然后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
安默儿在张翠云家中等了许久,明远才从外面回来。
不过明远的面色依旧很难看,走路的时候脚步有些飘忽不定的。
安默儿疑惑地迎上去,问:“道长,你怎么了?伤口疼吗?我帮你换换药。”
明远从走神中回身,看向安默儿有些担心的眼神,连忙挤出一个笑来,道:“我没事的。”
“没事现在也该换药了。”安默儿回他一笑,进屋去将纱布和药准备好。
明远看着安默儿挺单薄但又很关心他的背影,不自觉的紧了紧拳头。
安默儿等他坐在了椅子中,才帮他解纱布,一边解一边问:“你方才出去那么久,你师弟们一会儿下山来帮忙抓贼吗?”
明远看着她的眉眼,点头道:“他们应当一会儿就来。”
安默儿一笑,“太好了,晚上咱们去有牲畜的村民家中蹲守,那些贼一出现,我们人多,就把他们一网打尽!”
“嗯,把他们一网打尽。”明远嘴角扬了扬。
安默儿拿着药抖在他的伤口上。
这才过去一天,伤口还没有愈合,安默儿看着那骇人的伤口,拧眉道:“道长,等抓到了贼,你要不还是回山上去修养吧,留几个你的师弟我和他一起去找张寡妇的下落。否者你这个伤搞不好恶化了,到时候很麻烦的。”
明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抿唇,脸色发白。
安默儿帮他包扎好后,朝他淡淡一笑,随后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喃喃道:“江逸这小子,昨天他走的时候还信誓旦旦地保证会再来,也不知道他说的真的假的。”
明远看向安默儿的侧脸,从她的脸上看出了隐隐的担忧,他双手不自觉地抓紧椅子把手。
默了片刻,他才叹息一声,淡淡道:“江小施主与林兄弟你关系倒是匪浅,不过我看他是贵家公子,这两日与我们一起吃了许多苦头,想来回去之后,应当不想再来了吧。”
安默儿将视线从门外拉了回来,点点头,“但愿如此吧。”
明远看着她走到椅子边上折叠衣物,抿抿唇,随后开口:“林兄弟,我有些饿了……”
安默儿一愣,旋即笑道:“那你等着,我去做些好吃的,吃饱了晚上才有力气干活儿。”
明远娩出一笑,道:“辛苦你了。”
“辛苦什么,你是伤患,我总不能让你做饭吧?”安默儿半开玩笑,“不过等回到青云观,你能不能做主给我加点月银?”
明远笑出了声,点头:“师傅应当会同意的。”
安默儿笑着去了厨房。
昨天青云观的道士们带来了很多食材,因此今天安默儿做了三个菜,白萝卜老鸭汤,肉末鸡蛋豆腐,还有一个清淡的青菜汤。
安默儿站起来给明远的碗中舀了老鸭汤,笑道:“养伤的人要吃清淡一些,你将就着点。”
明远看着碗中冒着热气的浓郁汤汁,笑笑,道:“你帮我盛,我也帮你盛。”
安默儿挑了下眉,心道怎么感觉怪怪的?
不过想来应当是明远觉得他自己什么都没做有些过意不去吧,便没有拒绝,将自己的碗递给他。
他站起身去了厨房。
片刻后,他果然给安默儿盛了一碗汤来,递到她手中,面露尴尬,“林兄弟,我这算借花献佛了,你熬的汤味道不同凡响。”
安默儿接过来用勺子舀了一口喝下,笑道:“我别的不擅长,就是比较擅长做吃的,我也不是谦虚,你受伤期间遇到我,算是你的福气。”
“是,我的福气。”明远笑笑,低下头去吃饭。
安默儿知道他吃饭的时候不说话,但凡自己和他说话他就要放下碗筷郑重其事地看着自己以示礼貌,便也不扯他说话了,低着头静静地吃饭。
可是吃着吃着,她却觉得一股困意袭来,她手中的勺子啪嗒一声掉回了碗里。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么困?安默儿抬头想要看明远一眼,只是困得连抬眼的力气都没有。
她想张口问明远怎么回事,嘴还没张开,脑袋一沉,她便倒在了桌子上。
明远抬头看了她一眼,正在咀嚼食物的嘴顿了顿,眸中闪过一丝挣扎之色。
他拿着筷子的手颤抖了一下,随后开口道:“你做的饭菜真的不错,我想天天吃,吃一辈子。”
言落,继续吃饭,细嚼慢咽,直到将摆在桌上的饭菜全部吃完,他才缓缓站起身来。
天色暗了下来,他站在门口看了看天,而后将匍匐在桌上的安默儿用左手圈着她的腰搂了起来。
昏过去的人没有意识,身体是很重的,但他只是轻巧地圈着她,一步一步往外走。
马就拴在院子外面的一棵树上,明远提着安默儿的腰走过去,左手轻轻一抡,便将安默儿给弄到了马背上,他也随之跨上了马背。
天黑了,这会儿骑马离开,谁都不会知道的。
只是,哒哒哒的马蹄声,晚上在路上响着,有些刺耳。
迎风狂奔,冷风如同刀子一般刮着露在外面的皮肤,有些生疼。
明远一边驾马,一边用左手箍着安默儿的腰身不让她掉下马去。
他有些艰难地伸手到她的脸蛋上摸了摸,发现脸蛋被风吹得跟冰块似的,他便将她的脑袋往自己的腋窝里面按了按,帮她挡着风。
一个时辰后,马儿终于到了某处河边的一个小木屋边边停下。
明远率先跳下了马背,随后拽着安默儿的腰将她给抱了下来。
小木屋如同怪兽一般矗立在河边,孤零零的,旁边一户人家都没有。
明远抱着人进了小木屋,将人放在屋内小床上,摸黑点上了蜡烛。
豆大的火苗燃起来,狭小的木屋中亮了一半。
明远去将门给关上,随后从柜子里面抱着厚实的被子,盖在了安默儿的身上,将她冻得冰冷的手塞进了被子里面。
昏黄的灯光下,女子的脸还是红彤彤的,明远伸手摸了摸,只觉得冻得手疼。
自己进来只是片刻,他身上的冷意已经散去了,可她身上的冷却还在。
明远想了想,拉着凳子坐过去一点,双手覆盖在她的脸颊,帮她捂着,一直捂了半刻钟,安默儿的脸才渐渐恢复了温暖。
明远抽回了双手,借着烛火看着安默儿的眉眼,看得认真,眼中甚至时不时露出一抹温柔之色。
“林默,林默。”他喃喃地念着这两个字,片刻后,他嘴角扬了扬,看着安默儿的嘴唇,低声问,“你是男子,对不对?”
没有人回答,安默儿还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