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成愣愣地看着安默儿大步离开似乎带着怒意的背影,良久才收回视线,看着芝芝,冷脸问:“刚刚发生了什么?”
芝芝不怕江逸,但是怕江玉成,江玉成冷脸,她说话就没底气,叽叽咕咕道:“什么……也没发生啊……”
江玉成攥紧轮椅的扶手,看了一眼睡得香甜的江逸,闭了闭眼,压下纷乱的思绪,继续问:“你不是说逸儿是被夫人扶回来的吗?从哪里扶回来的?”
芝芝依旧摇头:“奴婢也不清楚……”
江玉成:“……”
内心恼怒:一问三不知,要你贴身照顾逸儿,你就照顾成这个样子?!
“去,把府医叫过来,给逸儿看看。”江玉成终究没有发出火来。
芝芝如蒙大赦,转身往外跑。
江玉成本来打算等着府医来,确定了江逸没事再走,但素衣忽然急匆匆地跑了进来,面色如霞,神情怪异道:“少爷,楚小姐出事了……”
江玉成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淡淡问:“什么事?”
素衣眼神闪躲,不自然道:“楚小姐在湖边,和花匠……”
想起方才看到的场景,素衣说不出来。
“和花匠干什么?”江玉成提高音量,眼神冷了两分。
素衣连忙低头道:“楚小姐和花匠在湖边的灌木丛中,衣衫不整,被打扫的仆妇撞见,楚小姐的贞洁,算是没了……”
江玉成的心轻微地震颤了一下。
他忽然就想明白了。
不是安默儿害江逸,而是楚怡。
江逸推着轮椅,第一反应是要去找安默儿道歉。
可是理智让他没有这样做。
他让素衣推着他去事发地点。
素衣边走边道:“少爷,这件事需要好好处理,我方才瞧楚小姐不太对劲,许多人看着,竟然拉她都拉不走。还是楚夫人上去一棍子将她敲晕了,你说,是不是有人算计了楚小姐?”
江玉成抿着嘴没说话。
素衣看不见坐在轮椅上的江玉成的表情,想了想,试探道:“三少爷,奴婢方才听到花匠说,他看见夫人和孙少爷一起在湖边出现过,奴婢在想,会不会是夫人对楚小姐做了什么——”
话未说完,素衣忽然痛呼一声,伸手蒙住嘴唇。
什么东西狠狠地打中了她的嘴唇。
细细密密尖锐的痛麻感从嘴唇蔓延开来。
素衣拿开手一看,掌心已经染上了嘴唇上的鲜血。
她惊恐地看向江玉成,不明所以,结结巴巴地问:“少爷,奴婢……说错了什么了吗?”
江玉成缓缓推动轮椅转过身来,目光薄凉地看着素衣,沉声道:“素衣,今后若是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你给夫人安莫须有的罪名,你便不用再待在江家了。”
素衣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到了江玉成面前,磕头请罪:“少爷,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江玉成冷冷看着她,发现她的下嘴唇被自己用石头打中,红肿破皮,鲜血顺着她的下巴流了下来。
这是陪伴了他十几年的婢女,一心向他的婢女,他从前从不会这样对她,可是,为什么,听到她贬低安默儿,他会这样生气?
那一瞬,他几乎气到想要将她的舌头割掉。
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若是这样的话,他自己的舌头也该被割掉的。
他从胸口掏出帕子给素衣,素衣哆哆嗦嗦伸出手,接过后按在嘴唇上。
疼痛让她眉心紧蹙,却没有出声。
“起来吧。”江玉成的语气平和了许多。
素衣赶忙站起身来,抚平心绪,继续推着江玉成往前走。
很快见到了被控制起来的花匠。
从花匠嘴里,江玉成得知,他正在修建园子中的花草,楚怡就扑了过来,二话不说就要跟他行苟且之事。
花匠年纪大了,根本没那心思,反倒是楚怡自个脱了衣服,跟饿狼一样扑倒他。
两人拉扯推搡之间,被路过的仆妇撞见,引来许多人围观。
楚怡那曼妙的身子被人看去了一大半,可以不用活了。
江玉成当即下令将花匠关了起来,下令所有人不许将这件事宣扬出去,不许谈论此事,违者赏赐二十大板割了舌头扔出江家。
然而楚怡苏醒之后,便开始寻绳子上吊。
楚夫人和秀秀在旁边劝慰。
江玉成则记挂着另外一件事,不大关心楚怡。
他独自艰难地用手推着轮椅往安默儿的院子去。
到了她院门口,江玉成犹豫了好久,才鼓起勇气敲门。
小星打开房门,看见江玉成孤零零一人坐在轮椅中,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冷汗,小星诧异万分:“三少爷,你怎么来了?”
江玉成用帕子擦了擦冷汗,淡淡道:“去告诉夫人,我想见她一面。”
小星哦了一声,扭头进了屋。
片刻后,她跑了出来,满含歉意地对江玉成道:“少爷,夫人说不想看见你。”
江玉成眸中失望一闪而过,他垂下眼眸。
小星很担心江玉成,忍不住道:“少爷,你一个人来的吗?奴婢推你回去吧?”
“小星!”安默儿在屋中咆哮,发泄着不满。
江玉成听得出安默儿非常生他的气,他绷着脸沉默半天,摇摇头:“明日我再来。”
他想,安默儿哪天就要离开,她既然喜欢钱,自己多送一些给她,就当做自己总是对她恶语相向的补偿吧。
江玉成推动着轮椅离去。
良久,安默儿将房门开了个缝,悄悄往外面看了看,确定江玉成已经走了,她连忙鬼鬼祟祟地钻出来,低声吩咐小星:“快点去看着楚家母女和老太太房中的动静,别发呆了。”。
小星哦了一声,面露为难道:“夫人,我只有一个人,在两个院子里跑来跑去,实在累得慌啊……”
“来来来!”安默儿有些不满地从身上掏出一张银票递给小星。
小星见了银票,眼睛都亮了好几分,连忙欢快地去了。
“这个小星怕是靠不住了。”青锋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安默儿进门将屋门关严实,叹息道:“是啊,她的胃口是越来越大了。”
青锋想了想,道:“我去老太太院子屋顶上趴着。等咱们事成之后,这个小星得处理掉。”
安默儿犹豫着要怎么处理小星。
她不想杀无辜之人,因为她会心虚自责坐立不安。
青锋想了想,道:“到时候我想个办法把将她弄出江家。”
至于什么办法,还需要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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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院子。
周嬷嬷伺候老太太喝了药,将发生在楚怡身上的丑事给老太太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
老太太听后得意地冷笑:“我就知道这个女子不是个好东西,还想觊觎江家,做她的春秋大梦去吧!哈哈哈!”
笑声没有从前那般有力,带着一丝沙哑。
周嬷嬷应和道:“就是,老太太,现在楚家母女身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和江家的婚约也不必提了,恐怕她们母子也待不下去了。要除掉那个扫把星的事情得赶紧下手了,否则便来不及了。”
“好,咱们只管等着吧,那对母女肯定会求过来的。”老太太笑着,鬓角白发在空气中轻轻抖动了一下。
果然,当天晚上,楚夫人就带着哭得双目红肿的楚怡来了。
进门的时候,楚怡还猛地抽泣了一下。
江老太太看见这对母女,忍不住讥笑讽刺:“这等没脸没皮不知廉耻的人,来我院中做什么?真是脏了我的清净地!”
楚怡才勉强止住的泪水又汹涌而出。
楚夫人拉着楚怡跪倒在地,哭嚎道:“老太太,你要替我们做主啊!小怡是让人害了的!”
老太太将周嬷嬷递过来的参茶放回了案几上,深深呼吸一口气,缓缓道:“当初我也是见你们母女可怜,看在小怡祖母的份上,才把小怡你接过来,想要让你和成儿好好相处相处,是否要履行咱们两家的婚约,全看两个孩子彼此的心仪。
“我以为小怡你会好好对成儿的,没想到你却天天往逸儿的身边凑,逸儿才多大点,你心里那点算盘,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老太太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发怒,提高了音量,一个用力,忽然觉得下体一阵温热。
老人面色一僵,一张老脸顿时发红,不自然地看向周嬷嬷。
周嬷嬷已经嗅到气味了,赶忙起身朝外面大喊:“来人,来伺候老太太!”
两个丫鬟垂着脑袋匆匆进来帮老太太清理污秽。
然而周嬷嬷却没有注意到老太太看她的眼神已经变了。
周嬷嬷帮老太太重新盖上了被子,忙得满头大汗,站在了一边。
空气中弥漫的异味还没有散去。
老太太神情难看,注意到楚夫人和楚怡将头埋得很低,眸中是隐忍不住的嫌弃。
她苍老如同树根的手紧紧抓着被子,脸上松垮的肉微微颤抖了一下,最终压下心中的怒意,在周嬷嬷的提醒下,继续方才的话题。
楚夫人抬头看着老太太,重新痛哭流涕道:“老太太明鉴,小怡之所以日日给孙少爷送吃的,只是因为孙少爷恳求罢了。孙少爷年纪小,我们都知道,小怡怎么可能对一个小孩起什么坏心思啊?”
江老太太冷笑:“逸儿还未及冠,说小是小,但是若有些不要脸的东西往他身边凑,刻意挑唆,那些事情他能不知道吗?”
楚怡哭得梨花带雨,哀戚解释:“老太太,我只是把逸儿当成一个孩子,当成我的亲侄儿,我心中只有成哥哥,我只想下半辈子都服侍在成哥哥身边,从未觊觎过逸儿啊……”
“你现在贞洁都没有了,还提什么成儿?趁早远离江家,免得丢我江家的脸面!”江老太太毫不客气道。
“不!我没有,老太太,我是让夫人害的,是夫人给我下了药,但是我的清白还在的,老太太!”楚怡跪行到了老太太身边,抓着盖在她腿上的被子大声哭求。
鼻尖还有淡淡的异味,可是楚怡已经无法顾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