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尾的船夫见花儿一般的美少女在水中挣扎扑腾,安默儿和江逸都坐在船上死死抓着船舷,似乎真的是不会水。
楚怡在水中扑腾,呛得一张小脸涨红,想要张口呼救,可一张嘴,四面八方的湖水便如同猛兽一般涌过来。
船夫焦急道:“夫人,孙少爷,这……楚小姐怎么办?”
安默儿小心地挪到了江逸的身边,揪住他的手腕,脸色难看道:“我和逸儿都不会水,跳下去也是死啊。船夫你快跳下去把楚小姐救上来。”
在水中挣扎的楚怡想要大喊不要,可一张口,又一大口水涌进了她的嘴里,她只能用力屏住呼吸。
江逸见状,连忙对船夫道:“你是船夫你肯定会水,赶紧去救人!”
船夫犹豫道:“可是小的是男子……”
他要是去救人,不就毁了人家小姐的清白了吗?
“快点呐!”安默儿焦急地催促。
船夫看着水中挣扎的楚怡快被淹死了,也管不了那么多,终于一个纵身跳进了湖中,奋力游向楚怡。
楚怡心中惊恐大叫:“你不要过来啊!”
然而老实的船夫已经游了过来,伸手圈住楚怡的小细腰,奋力往小船游去。
安默儿连忙站起来,跑到船尾,假装要划船接应,却故意将小船划着在湖上到处乱跑。
船夫游半天没能追上小船,只能拖着呛咳的楚怡往岸边游过去。
到了湖边,秀秀连忙伸手将楚怡拖到了岸上,安默儿则划着船一边往岸边靠过去一边小声对江逸嘀咕:“今天你要是下去救楚怡,那今后她就赖上你了,你不娶她也得娶她了。”
江逸闻言手上握拳,死死盯着岸上落汤鸡般的女子,压着怒火道:“她真是好算计,想方设法要嫁给我,这样的女子,真是下作!”
安默儿低声提醒:“小声点,别让她听见了。”
江逸板着脸闭了嘴。
到了岸边,安默儿连忙扯着嗓子大声喊:“今天楚小姐落水被船夫救上来的事情,谁都不许说出去,否则小心你们的舌头!”
在湖边伺候的丫鬟小厮们纷纷嘴角抽动。
喊这么大声,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楚小姐被船夫救起来了吗?
楚怡没有被水呛晕,却被安默儿的话气得差点吐血。
秀秀赶忙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楚怡披在身上,挡住了楚怡那玲珑的身段,扶着楚怡快速离开。
楚怡的眼泪伴着头发上的水珠哗啦啦往地下掉个不停,眼中闪过浓烈的怨毒之意。
安默儿,你等着!
安默儿看着楚怡那狼狈的模样,冷笑一声,转而对船夫道:“方才多谢你了。”
船夫正在卖力地拧衣服上的水,闻言连忙笑呵呵对安默儿鞠躬:“夫人,这是小的该做的。”
人笑得很实诚,傻愣傻愣的。
安默儿将他面容打量了一遍,发现船夫看起来也就是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刚好到了适婚年龄。
安默儿问:“你可成亲了?”
船夫愣了下,连忙摇头:“夫人,小的还没有成亲,但是绝对不敢肖像楚小姐。”
神情认真而笃定。
安默儿点点头,朝船夫笑了笑,“我知道了,你回去换衣服吧。”
船夫点头离去,安默儿迈步就走。
江逸连忙追在安默儿身后,蹙眉问:“你问那个船夫成没成亲做什么?你这么关心他做什么?”
安默儿白了江逸一眼,反问:“你以为呢?”
江逸道:“你不会要船夫为楚怡负责吧?那绝不可能,楚怡虽然家道中落,但怎么都不可能甘愿嫁给一个下人的。”
“亏你还有点脑子。”安默儿欣慰道,“这个船夫看起来憨厚老实,是个好人,可楚怡因为他失了名节,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咱们去告诉你三叔,给这个船夫送点银子,把他开除了,让他立刻马上离开江家,走得远远的,明白吗?”
“哦!我明白了!”江逸眼睛一亮,恍然大悟,“原来你是要救人啊,那好,我们这就去跟我三叔说这件事。”
安默儿点点头,跟着他一起往江玉成的院子去。
不过她懒得进去见江玉成,便在门口等消息。
屋中江玉成扎了针,正在尝试着站起来,但是毕竟时日太短,他失败了,跌回了轮椅中。
正颓然坐在榻上无声叹息,江逸便风风火火跑了进来,跟他说了方才湖上发生的事情。
江玉成听罢没有丝毫犹豫或者惊愕的神情,仿佛所发生的事情他都清清楚楚,扭头吩咐素衣:“去让账房把船夫的月例结了,额外赏他二十两银子,送他离开江家吧。”
素衣没有疑问,点头出去办事了。
江逸看着素衣走出去的背影,赶忙走到江玉成身边,问:“三叔,你怎么不问为什么要把那个船夫撵走啊?”
前一段时间,江逸都不理会江玉成,但现在都过去十来日了,他早就忘掉了那晚看到的三叔赤身和安默儿共处一室的场景,已经不生江玉成的气了,依旧像从前一样关心他。
江玉成脸上血色也恢复了一些,朝江逸淡淡一笑,没有回答,转而道:“今后少和安默儿在一处,以免落人口舌。”
江逸脸上的兴致顿时全消,站起身冷哼一声,赌气一般道:“三叔以为我会像你一样吗?”
像你一样不知轻重。
江玉成并没有因为江逸的话而生气,反而柔声道:“逸儿,那天晚上的事情,不是我的错,是安默儿给我下药了。”
江逸脸色一滞,脑海一声巨响,脸色骤变,不敢置信问:“三叔,你说……那天晚上,是那个女人对你……”
江玉成神情淡淡,嘴角忍不住勾了勾,轻声解释道:“安默儿去向兰大夫买的药,名为梦蝶散,吃了这种药会让人——”
“三叔你别说了!”
江逸骤然打断江玉成的话,神情痛苦,两个眼圈微红,双手紧攥成拳,咬牙切齿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什么梦蝶散,肯定就是那种药。安默儿肯定是对三叔有那种心思才会给三叔下药的。江逸心中闷疼。
江玉成诧异:“你知道这件事了?”
江逸痛苦地背过身去,忍住失落又心痛的情绪,大步往外夺门而去。
江玉成看着大开的房门,忍不住蹙眉,这个安默儿,什么时候和逸儿关系这么好了,连她故意坑害自己的事情,都和逸儿说?
只是为何逸儿神情这样激动?
江玉成有些不解,伸手从桌上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药茶。
兰亦生临走的那天,江玉成送他离开,用银子挖开了兰亦生的嘴。
兰亦生承认了安默儿给了他一百两买了梦蝶散,之后安默儿将梦蝶散用在了江玉成身上。
梦蝶能让人头昏眼花,出现幻觉,并且意乱情迷。
中了梦蝶散的人,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幻境中和自己发生那种关系的人。
若是当时江玉成睁开眼看到的人不是安默儿,而是其他女子,那幻境中和自己恩爱的,就会是别人。
江玉成原本还沉浸在自己行了那种事的烦闷心情中,后悔不已,乍然得知安默儿竟然是故意整他,他心情顿时豁然开朗。
原来那个女人,并非他想象中的那样放荡,他甚至觉得很搞笑,却也怪不起她来了。
想到那些,江玉成会心一笑,用舌头回味着嘴里药茶的苦涩味道。
“江逸是不是疯了?”
门口传来安默儿的声音,江玉成抬头,看到安默儿一脸狐疑地走了进来。
原本她是不打算进来的,但是想到江玉成应当准备好了和离书了吧,她还是决定来问问。
江玉成看到安默儿的一瞬间,想起那件事来,眉眼间不由染上了一些笑意,问:“有事吗?”
安默儿也不拐弯,直接向他伸出手:“我来看看和离书你备好了没有,好了的话就给我,我估摸着这几天就要走了。”
江玉成看向女子摊开的掌心,白白嫩嫩,指头小巧可爱,好看得紧。
他的心忽然不明缘由地滞了一下,语气低沉了两分,问:“这么快就要走了?”
安默儿点头:“不然留在江家过年吗?”
江玉成点了点头,用手推动着轮椅,到了里间榻边,将案几上的盒子打开,拿出里面的和离书,又推动着轮椅回来,将和离书递给了她:
“这一式两份的和离书,有江家旁支族老的签字画押,足以代表江家众人的意思,你什么时候决定离开之后,便与江家再无关系。”
安默儿眸光闪动,打开和离书仔仔细细从头看到尾看了一遍,眼中的笑意却刺得江玉成的心莫名有些难受。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忍不住别过脸去,双手有些无措地抓过药茶来,抿了一小口。
淡淡的苦味缠绕唇齿,明明是和往常喝的一样,可他现在却觉得这种苦味比平常更甚了一些。
安默儿看完了和离书,忙不迭将之折叠整齐,塞进了袖口中,笑吟吟地对江玉成道:“我就知道你是个明白事理的人。”
她转身欲走,便看见一个下人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气喘吁吁,脸色难看。
两人的注意力被瞬间吸引。
江玉成蹙眉问:“发生了什么事?”
下人上气不接下气,结结巴巴回答:“夫人,三少爷,不好了,老太太她方才在后花园散步,摔了一跤,现在情况不明!”
江玉成不由蹙眉,连忙问:“府医呢?”
下人咽了一口唾液,脸如菜色道:“已经去看老太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