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颜跟着他们来到内院,屏退了下人,几个人才放松了些。
万夏青走过来紧紧地抱住温颜,瓮声瓮气道:“娘,对不起。”
温颜拍了拍她的背,这孩子才一个月没见,个子又蹿了许多,居然已经快要有她高了,“好了,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就行。”
叶青怀也对温颜抱拳,“温姨,您受惊了。柳崔那边都已经和我说了。”
温颜看着他们,温声道:“在京城一切都还好吗?”
“娘,都好。”
叶青怀显然没有认为一句都好就能瞒过温颜,毕竟温颜一来京城就掺和进镇国公府的这些脏事里,显然也知道他现在的处境并不如意。
温颜不打算多问,京城这种名利场,就算想要寻求一个安稳度日的地方,谈何容易。
她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木盒,“青怀,这里是我与仲景堂的大夫一起研制出来的丹丸,受伤难治之时服下可以保命。”
小小的木盒子里装着十枚用蜡纸包好的丸子,温颜的出发前问了两位老大夫,行军之人最怕的就是在战场重伤不治,因此她问了一个能够吊命的方子,再用空间里种植的药材进行制作。最终只得了这十丸,效果大概是寻常药物的十倍左右。
叶青怀接过,郑重道谢。将其中一枚给了万夏青,其余的都被他珍重的收了起来。
温颜笑道:“青怀,我来京城除了来看你们,还有其他事情,我得走了。”
万夏青抱着她不撒手,可怜巴巴地说:“那我呢?娘你就不想多看我几眼吗?”
“当初也不知道是谁,一声不吭就从家里跑了,还非要挑我不在家的时候。”温颜戳了戳她的脑门,语气幽怨。
万夏青顿时不说话了,当时她是因为听见……听见万高峰那个老东西说要杀娘,但是她怎么也不能相信,里面的人就是她的父亲。所以她要亲眼来看,到底这个尚公主的驸马是谁!
等到九月,也就是两个月后,驸马公主的接亲队伍就会绕京城一圈,她到时候就能看见到底是谁了。
但是这件事情万夏青不打算和温颜说,虽然她对父亲已经失望了,但是还是会伤心的吧。
“娘,没事的,去参军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我一定要成为大将军!”万夏青说。
既然她不说,温颜也不打听,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那就去闯,她只要充当好后盾。将万夏青耳边的头发整理到耳后,说:“我待会儿离开,你晚上去京郊的宅子找我。”
万夏青点点头。
叶青怀看了一眼温颜所说的地址,忽然道:“这似乎是京兆府尹的私宅?”
温颜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没有多待离开了。
到了下午,温颜来到一个院子前,敲了敲门。京城的天气要比下河镇凉快一些,不过也仅仅是一些,下午走了这么远的路,温颜感觉自己的画的妆都要掉了。
终于,又一个老嬷嬷过来开了门,看见门外是温颜,疑惑地看着她:“谁啊?”
“受人所托,来接襄云姑娘去我那里养伤。”
听了温颜的话,老嬷嬷一副恍然的表情,开门让她进来了,嘴里絮絮叨叨地说:“夫人早就说有人要过来接走姑娘,老婆子我等了好几天了。”
进了门,温颜发现这个院子不大,几乎进门之后所有的房子就能够尽收眼底。除了老婆子,还有一个粗使丫鬟,看见她的时候正在庭院里洒扫。
从游廊走进主屋,一股浓烈的药香与异味从里面传了出来,屋子里熏着一股药草的香气,铁盆里有烧得只剩下一半的药渣。
老嬷嬷解释说:“这是大夫开的药,每日点燃熏房间,姑娘的身体就不会那么痛了。”
温颜微微颔首,来到床边。
躺着的女子全身烧伤了几乎十之八九,一点好皮肤都看不出来。烧伤之处有的已经结疤,但是有的地方发炎发红,严重的地方已经开始化脓溃烂。
很严重。
也可以说,就是在等死。
似乎是看出来温颜神色凝重,老嬷嬷叹了口气,“原本今年刚开始的时候一天时间还能醒一半的时间,后来春天就只能醒一两个时辰,现在已经很少醒过来了。吃饭都是我和大丫一起掰着嘴喂下去的。”
大丫就是这里洒扫的丫鬟,“其实要我说,干脆让姑娘死得利落些,也好受这些痛苦……”
温颜没有回答,从包袱里掏出一张药方:“老嬷嬷,劳烦你去帮忙抓些药来。”
老嬷嬷接过药方,迟疑道:“道长,您真的能救下她?”
温颜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淡淡的笑说:“总要试试。”
老嬷嬷将信将疑地拿着药方出去,温颜留在房间里端了杯温水混入灵泉水,慢慢地给她喂了下去。
这么严重的烧伤,当时能够活下来已经是奇迹了。
温颜不懂医术,只能仰仗灵泉,以及仲景堂两位御医的药方。
半个时辰之后,老嬷嬷抓了药回来,外面阴沉沉雨云凝聚,在她回来的后脚就开始下雨。
“还真是被陈虎说中了,真的开始下雨了。”温颜站在游廊上抬头看天,不由得有些担心,“不知道她今晚要怎么过来。”
这个她,是指万夏青。
两个人约定好,万夏青今天晚上过来找她。
镇国公府,才下雨,万夏青就忍不住抓住蓑衣从后门跑了。
这几日她同师父请假了,一定要好好陪陪娘亲才行。
身披蓑衣,脑袋上顶着斗笠,手里还抓着一把雨伞。这套行头叶青怀硬要她穿上,否则就不让她出门。
万夏青好脾气地没有跟他斗嘴,穿得多一点也好,省得娘亲见到她又要说她。
雨下得越来越大,砸在伞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蓑衣边缘也被打湿,水丝顺着衣服流下。
所有人都被这猝不及防的雨驱赶,匆匆赶回家中。
前方忽然来了一辆马车,在雨里的速度也不慢。万夏青压低了伞朝旁边走了走,生怕被车轱辘压出来的水喷溅到。
车厢摇摇晃晃,车帷被风吹起,里面的男人下意识看向窗外,却在看见万夏青的脸时瞳孔一缩。
“停下!”男人连忙道。
车夫猛拽缰绳,回头询问:“驸马,怎么了?”
此人正是万高峰,他掀开车帘,下了马车,身后的小厮连忙撑伞跟上,“驸马,咱们快回去吧,公主在等着呢。”
万高峰站着没动,他看了一圈马车后方,哪里还有人的身影,仿佛刚过的一切都只是他的错觉。
对,一定是他的错觉。万夏青怎么可能在这里?她应该在下河镇,陪着温颜那个毒妇在一起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