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傅山一脸发愁的模样,朱琳泽反而笑了:
“先生,有一点你看错了,若是拿出一千精兵和船上这些人相比,我宁可要船上这些人。”
“这是为何?”
“先生,这世间的战争会因为我们而不同,以后打仗打得将是装备,打得将是后勤,船上的这些工匠和女人,会是我们获胜的最大的保障。”
……
苍穹之下,前桅了望台上,朱琳泽盘膝而坐,调息吐纳,身上的肌肉犹如活过来似的随着吐纳起起伏伏。
这硬气功的吐纳术是上辈子救了一个高手而学来的。
那高手和他同在一个大队,出自武学世家,这吐纳之术是他的家传之秘,要不是作战中替他挡了一枪,这吐纳术都搞不到手。
硬气功不稀罕也不难学,但是普通的硬气功最多是肌肉收缩的技巧,可有了上层吐纳之法的硬气功就不同了。
这种吐纳术不仅运气极快,而且能在短时间内挖掘出身体的潜能,无论在防御、力量和速度上都能提升一倍不止。
当海平面上泛起一抹鱼肚白时,朱琳泽站了起来,他长吸一口气,顿时全身骨骼啪啪作响,不到一米七的个头陡然拔高几分,原来合身的t恤被撑成了紧身衣。
全力打了几拳后,他皱了皱眉,这力量和前世还是差了太多,可看着快速跳出海平面的朝阳又笑了:
“十五岁真好啊,一个野蛮发育的年纪。”
快速滑降到甲板,猎猎作响的红旗之下,陈雄正带着士兵进行队列操练。
这些穿着绿色军装,腰里扎着麻绳,脚下踩着草鞋的士兵就是当下独立团能跳出来素质最好的士兵了。
他们有九十人属于侦察连,还有三十几个营连排指挥员。
朱琳泽的思路是,他培训陈雄,陈雄训练侦察连和营连排指战员。
最后再由各级指战员带领自己连队进行中级和初级训练。
这样安排主要有几个方面的考虑,一方面甲板上空间有限,不可能上千人同时操练,第二个方面朱琳泽精力有限,除了尽快提升自己的作战能力,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忙。
“立正,稍息!”陈雄表情肃穆,声音洪亮道:
“今日晨练就到这里,给诸位半个时辰洗漱、早膳和安排连队工作,半时辰后进行体能训练。
另外,二营留下继续训练。”
闻言,除了女兵,几乎所有的男人都如死狗般地往地上一躺,有人边喘着粗气,边低声抱怨道:
“这练的是啥,一个动作半时辰不能动,这是要用气势吓死贼寇吗?”
苟飞白擦了擦满脸的汗水,跑到陈雄边上苦着脸小声道:
“教官,你看今天能不能通融一下。”
陈雄怒目一瞪,唾沫飞溅地吼道:
“练了两天,走个队列还是顺拐,好意思告假,哪来的勇气?”
此时,不远处的米雨真哄笑起来:
“教官你就批准吧,不然船上的恭桶就溢出来了。”
此话一出,满场大笑,起哄声不断。
袁天赦气得脸色发紫,他见朱琳泽过来,忙迎了上去:
“团长,袁某不服。”
“怎么了?”
“这军规评比输了,袁某无话可说,可这操练俺有意见。”
“有意见就憋着。”朱琳泽没有理会,径直往船长室走去。
“团长……团长,你说说练这有啥用?既不能强身又不能杀敌,这不是耽误功夫吗?”袁天赦边追着,边唠叨。
闻言,朱琳泽才停住了脚步,他审视袁天赦片刻,冷声问道:
“关宁铁骑不操练战阵吗?”
“练啊,可这不是战阵啊,而且俺们原来是骑兵,练这齐步走算是咋回事?”
此刻,几个老兵油子也围了过来,满腹的牢骚。
“就是,这队列就不说了,居然还要我等每日叠被扫地,这是娘们才干的事。”
“团长啊,不仅是训练,这卫生怎么还管啊,小人在船舷边撒了泡尿,就少了半月的饷银,这……这也太狠了。”
“那么多火枪不练,让几个造船匠瞎捣鼓,这不是瞎胡闹嘛!”
“……”
“怎么,你们几个质疑我的决定?”朱琳泽剑眉倒竖,冷声喝问。
陈雄大踏步走过来,照着唠叨的人就是一顿鞭子,抽得几人满地乱跳,只有袁天赦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鞭子抽在身上,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
朱琳泽抬手阻止了陈雄,转身喊道:
“所有训练人员集合。 ”
等列队完毕,朱琳泽审视着袁天赦,冷冷问道:
“之前的训练计划你看过没有?”
袁天赦愣了一下,迟疑片刻,支吾道:
“俺不识字。”
“好个不识字,那讨论会议你为什么不发问?”
袁天赦自知理亏,耷拉着脑袋,闭了嘴。
“回答我,为什么之前不问?”
“俺信任团长,所以没……没在意。”袁天赦声音越来越低,脸上的桀骜不驯变成了羞愧难当。
“之前信任,那就是现在不信任了,是吗?”朱琳泽目光如刀,看得几个闹事的人眼皮都不敢抬。
“不……没有。”袁天赦一惊,连忙摆手:
“俺不是那个意思,团长对我等恩同再造,我再不是个东西也不敢质疑团长,只是……”
“只是什么?决策前不发声,决策后乱起哄,难道这就是你袁天赦,这就是袁崇焕带出来的兵?”朱琳泽声音如雷,炸的几人头皮发麻。
“团长,别骂营长了,是我不好,是我乱起哄,我该死。”苟飞白站出来,边求饶,边扇自己耳光。
罗壁、潜乐、樊舟等几个闹事的也站了出来,有样学样,把脸打得啪啪响。
“够了,都给我滚回队列里。”等重新站好队列,朱琳泽才肃声说道:
“我不管你们来自哪里,也不关心你们受过什么训练,在这里就要守我的规矩。
有些事情,我会事先和大家商量,采取民主集中制,所以有什么意见就要在决策前提出来,一旦决策确定,你们就算是死也得执行。
有些事,我不会告诉你们,不是有什么私心,而是你们不需要知道。
规矩就是这样,有不服的现在站出来,我给你们退出独立团的机会。”
甲板上鸦雀无声,几个闹事的恨不得把脑袋缩进t恤里。
“怎么,不敢了?放心,就算退出独立团,依然有水和食物,只不过到了美洲需要自行离去。”说着,他又盯着袁天赦,肃然说道:
“我的承诺也不会因为你的离开而改变,只要有机会重返大明,我必然会为袁崇焕将军昭雪。”
“团长,袁某知错。”袁崇焕噗通一声跪倒,两行热泪滚下:
“俺袁天赦生是独立团的人,死是独立团的鬼,打罚都认,就是不要赶俺们走。”
“站起来,我说过,以后独立团有军规有军礼,就是没有下跪。”朱琳泽一脚把袁崇焕踹了个跟斗。
刚想跟着跪下的苟飞白几人连忙站直了身体,敬礼高声道:
“团长,俺们知错了,请责罚。”
“好,那就罚你们二营抄军规100遍,军官翻倍,三天后给我。”
袁天赦几人都傻了,他们都做好了体罚的准备,可没想到却是罚这个。
苟飞白张嘴想说什么,却听朱琳泽大声问道:
“告诉我,三大纪律第一条是什么?”
“一切行动听指挥!”
“你们是日本娘们吗?大声点!”
此刻一百二十号人,无论男女都梗着脖子,高声喊道:
“一切行动听指挥!”
“很好,记住你们的话。”说着,他又扫视袁天赦几人:
“念你们是初犯,这次只是小惩,若是还有下次,给老子抄《大明律》。”
此时袁天赦的脸比哭还难看,要砍根手指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可抄书就要了亲命了。
等朱琳泽离开,几人瘫软在地,苟飞白生无可恋地拍着甲板惨声哀嚎:
“苍天啊,俺的命怎么这么苦,这每天刷恭桶不说,还要抄这么多字,活了二十几年,俺只会写个‘苟‘字啊!”
见傅山整了整着装正要离开,袁天赦眼睛一亮忙追了上去:
“参谋长,傅先生,这次你可要帮帮兄弟,这抄书写字俺是真的不会。”
“不会就学,这事情谁也帮不了。”傅山摇了摇头诡异一笑,拍了拍对方肩膀说道:
“下个月会学西班牙语,下下个月会学拉丁语(纳瓦特尔语用拉丁文字拼写),以后别再犯错,犯错了是三种文字都要抄写。”
闻言,袁天赦在风中凌乱,他目光无神,脸颊抽搐着囔囔道:
“俺的娘嘞,这是要把我等逼成秀才啊……”
刚进船长室,朱琳泽眼睛一亮,乱糟糟的书架被摆得整整齐齐,桌案被擦得一尘不染,就连凳子地板都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哥,你回来啦。”有容赶紧洗了手,把面包、鱼干和咸肉从食盒里拿了出来:
“净手用膳吧。”
有女人就是好啊……朱琳泽内心感叹了一句,接着就问道:“无欲和小眉子呢?”
“吃完就被静君姐叫去读书识字了。”有容把一块湿毛巾递给朱琳泽,迟疑片刻还是期盼地问道:
“哥哥,静君姐的病你能治吗?”
朱琳泽一愣,这才想起傅山的妻子已经住上来好几天,自己却未曾探望。他尴尬地摇了摇头,回道:
“不清楚情况。不过先生医术高超,若连他都束手无策,恐怕我也无能为力。怎么,她病得很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