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条两指宽粗细的毒蛇从黑暗里蜿蜒而出,目标明确地爬上面前的长桌朝布巴吉而去,很快就覆盖了她残破的身躯。
“不、里德尔!快让它们停下来!”我想挣开身后之人的桎梏,但每每爬起来又被他用力按住,“凯瑞迪——”
里德尔慢条斯理地用手掰开我的双眼,强迫我把全程观看完,“娜茨,她本该是这个下场,上一世是,这一世也该是,你就算再反抗也无济于事。”
“嘶嘶”声和吞咽血肉声越来越嘈杂。原本我想治疗浑身碎骨的布巴吉,拿掉了她的骨头,可生骨灵生效的时间漫长,眼前无骨架支撑的布巴吉竟方便了那些毒蛇更好地啃食她。
刺眼的鲜血还带着布巴吉身体的余温,漫过长桌,滴滴答答地从桌子边缘掉下来……眼前的景象刺激了周围的食死徒,他们异常兴奋地看着这一幕,有的人还开始放声狞笑起来。
我的双眼干涩,已经流不出泪水了,只觉头脑昏沉,胸口气血翻涌,身体发抖,最后这种轻微的发抖进化为一种剧烈的抽搐。
里德尔发觉不对劲,当机立断将我打横抱起来,然而我已经陷入无尽的黑暗。
……
我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惊醒,警惕地观察着周围,不论是身下的床单身上的被褥,还是头顶的天花板四周的墙壁橱柜,无一例外不是白色。在这个纯白的房间里,床头柜上的一束开得正灿烂的金黄色向日葵格格不入。
我低头扯落手背上的针头,蓦然发现这双手白皙纤细,明显不是男性特有的。因为昏迷太久的缘故,这具身体并不听使唤。此时眼前一花,一道人影出现在床边。我定睛一看,是布斯克茨。
“你醒了。”
对方动作轻柔地把我扶起来靠在床头,旁边的床头柜上已经摆放着热气腾腾的燕麦粥。窗外的日头正好,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香气。
我并不做声,目睹布斯克茨舀起一勺燕麦粥,又将其轻轻吹凉递到我嘴边。
“凯瑞迪被食死徒抓走的消息是你故意散布的?”嘶哑难听的从我的嗓子里发出来,打破了此番平和的画面。布斯克茨笑得滴水不漏,我从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这样心机深沉到把我也利用了。
“是。”
“为什么不去救她?”
“傲罗指挥部人手稀缺抽不开身。”
“所以凯瑞迪必须死是吗?”
“是。”
“我们都在你的计划中?”
“是。”
“我也得死?”
“……我不会让你死。”
我终于有了力气,直起身来一巴掌挥在布斯克茨脸上。因为刚醒来还不能完全调动这具身体的全部力量,并且这也是我第一次打别人的脸。没有力气再加上生疏的原因,竟对他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
事出突然,布斯克茨没有反应过来,手上的碗被我一扫溅出大半滚烫的燕麦粥。他赶紧放下碗飞快地捉住我被粥滚出红痕的手,拿出魔杖为我疗伤。
以防我再乱动,布斯克茨索性用禁锢咒把我捆起来。又见我失魂落魄不肯喝粥,他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终于像是下定某种决心,布斯克茨低头喝下一口燕麦粥,然后将手绕到我脑中按住我的后脑勺,紧接着在我隐含怒气的目光中将唇覆过来。
布斯克茨撬开我的牙关,把口里的粥送进我嘴里,有所预料地在我恼火地想要直接咬掉他的舌头之前立即抽身。我看着脸上恢复笑意的布斯克茨,极其懊悔刚才一抽不成没有再多给他几巴掌。
眼看对方又喝粥预备卷土重来,我用力挣扎也无济于事,干脆在心里默念阿尼玛格斯的咒语。视野迅速缩小,我钻出洁白的被褥,敏捷躲过猛扑过来的布斯克茨,拍打翅膀朝窗口飞去。
熟悉的远景,这里果然还是坎特伯雷。
我丝毫不理会在身后呼唤我的布斯克茨,落在屋顶上变回原形,最后幻影移形离开了这里回到科克沃斯。
这是我第一次以娜茨·法逻的形象去见波洛米达,对方蹲在地牢的角落里,还以为我是误入的麻瓜。波洛米达目放精光地看着身穿白色睡裙的我,“小姐,你从何而来?”
“波洛米达,你打算诱骗一个单纯的女性放你出去是吗?”
波洛米达脸上的笑意霎时间消失不见,见了鬼一般向后瑟缩,“你是谁?你认识我?!”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跟你合作。”
波洛米达靠近来,狐疑地上下打量我,“你是——伯特·伊索?”见我没有否认,他重新缩回去,“我是黑魔王的人,你最好别妄想跟黑魔王抢人。”
我从脑海中抽出在马尔福旧庄里的记忆,里德尔熟悉的声音掷地有声:“波洛米达你玩得可还尽兴,要是你乐意,大可以像刚才那样,对他也释放一个杀戮咒,对,记得要像刚才那样完美。”
波洛米达的身子抖了抖,“先不说这句话是不是你捏造出来的,就算我真的是弃子,但我还是魔法部的副部长,依旧可以前途无量!”
“哦?”我扬起一个嘲讽的笑容,“身上有黑魔标记的——魔法部副部长?你猜猜,要是我把你是食死徒的身份捅出去,你那些威胁布斯克茨的筹码还能不能起作用,布斯克茨还会不会护着你?”
“波洛米达,趁自己还有价值的时候,你要好好利用眼下的条件,日后鱼死网破的时候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没了你,我可以寻找任何一个目标。”我漫不经心地双手抱胸,手指轻轻敲打小臂,睨视着脸色变幻莫测的波洛米达。
“说服我!”波洛米达瞪着眼低吼,“黑魔王能力斐然,布斯克茨权倾英国魔法部,你有什么办法站在除他们之外的领地上跟他们谈判?就算你可以施展古卜莱仙火,我也不认为你可以抵挡黑魔王。”
“冥顽不灵。”
我微抬魔杖,一束蓝焰瞬间没入波洛米达前胸,他惊得大叫,抱住自己的心口翻滚起来。
“既然连古卜莱仙火都看不上,那就由它来给你点教训。这束古卜莱仙火会一直在你身上燃烧,至于它会不会有攻击力,完全看你的忠诚。波洛米达,这样还能不能说服你?”
波洛米达爬起来赶紧单膝跪下,“我臣服,我臣服,请饶恕我。”
我没漏过对方眼底那抹一闪而过的狠毒目光,轻挥魔杖,波洛米达身上的镣铐应声落地。在我转身之际,对方已经扑过来夺走了我的魔杖。
波洛米达双手紧握魔杖直指我的脑袋,“Imperio!”
我用看傻子的目光扫视他涨成猪肝色的脸,“副部长大人,怎么,许久没用过魔法,生疏得连夺魂咒也施展不了了?”
“不可能!不可能!”波洛米达再次对着我用力挥魔杖,一连试了好几次也没用。
“哦,忘记告诉你,这只是我随手折的树枝,没有杖芯。”
眼前的男人呆立在原地,脸上的凶狠马上又替换成一副忠心不二后悔莫及的神色,“阁下,对不起,是我鬼迷心窍,”波洛米达急忙跪下来求饶,“饶恕我。”
他不想再承受古卜莱仙火的折磨了,波洛米达认为我是一个耳根子软的人,只要他服软我就会拿他没办法。
我看着地上心思并不单纯的波洛米达,伸手,对方立即恭恭敬敬地把那根树枝放到我手上。
“你跟随老克劳奇上过多少次审判庭?”我摩挲那根树枝,随手一挥,原本邋里邋遢浑身发臭的波洛米达转眼穿戴整齐衣着洁净。
波洛米达连忙向我道谢,然后回答:“回阁下,我几乎没有缺席过。”
“那么,”我转身往地窖门口走去,波洛米达紧随其后,“判决关进阿兹卡班的人有多少?你能弄到名单吗?”
“能是能,但恕我直言,阁下要他们的名单做什么?”
“你不是问我有什么办法站在除黑魔王和布斯克茨之外的领地上跟他们谈判吗?阿兹卡班的那些囚徒可是一股不容浪费的力量。”
波洛米达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想细问,却被我的目光逼退,“波洛米达,不要问太多,也别妄想反抗。你失踪了好一段时间,回去的时候,别人问你你就如实告知,除了我与你合作的事,就看你怎么编造。”
波洛米达喏喏连声,我凭借记忆走到一棵白桦树下刨出他的魔杖递给他,魔杖上还带着新鲜的泥土,波洛米达也不敢嫌弃,接过它幻影移形离开了这里。
阿兹卡班最初由一个名叫艾克斯蒂斯的神秘巫师建于北海的某座岛屿,艾克斯蒂斯对其的用途是试验各种邪恶的黑魔法,与此同时还会引诱途径这里的麻瓜水手,并把他们囚禁在那里用作实验品,他的恶名曾一度震慑知情的人。直到后来艾克斯蒂斯死亡,他在阿兹卡班岛施展的隐藏咒语也随之失效,魔法部终于意识到这个海洋的角落里究竟藏污纳垢了怎样的地狱。
由于许多生命在那座堡垒里遭受残害,营造出了最适合摄魂怪滋生的环境。阿兹卡班的每一面墙都充斥着遭难麻瓜的痛苦,摄魂怪就凭此生存。
魔法界的很多权威人士都向魔法部提议摧毁这座象征着苦难的堡垒,但也有许多人担心巢穴被破坏,那些无从可去的摄魂怪会如潮水般涌出,在附近的岛屿或者陆地引发动乱。另一方面,他们还担心被派去摧毁阿兹卡班的巫师会面临后续摄魂怪的报复。不论怎样都不是最好的打算。
后来《国际巫师联合会保密法》出台,散落在国内各地的巫师监狱产生破窗效应。18世纪初,魔法部准备启用阿兹卡班为巫师监狱,这一项决定遭到了许多巫师的反对,他们认为这实在不人道。即便囚犯犯了罪,但不至于让他们承受这样严厉的惩罚。但最早提出这个计划的达摩克利斯·罗尔还是力排众议把囚犯送进了阿兹卡班。
后来又有许多魔法部官员乃至部长都在为反对把阿兹卡班作为巫师监狱而奋斗,但是他们的离世渐渐造成如今英国魔法界相缄其口的局面,所有人都默认阿兹卡班是所有囚犯该去的地方。
单单一个老克劳奇,他在担任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的时候就酿就了不少冤假错案,难以想象阿兹卡班里有多少心生悔改的巫师还在那里煎熬。
我确实是起了怜惜他们的心思,但还犯不着在这个关头无缘无故去拯救他们。
波洛米达拿到在阿兹卡班服刑且尚且存活人员的名单,就马不停蹄地回来了。我看着冷汗涔涔的波洛米达,抬眸,伸手接住名单,“波洛米达,你行事实在不谨慎,居然还给我带了个尾巴来。”
波洛米达猛地转身,树林里突然出现异响,他顺着那动静骂骂咧咧地追了过去。不一会儿,气喘吁吁的波洛米达就带着神色慌张的阿米莉亚·博恩斯回到原地。
我用变形咒将地上的枯枝变成桌椅,已经挑拣出不少合适者的档案,“博恩斯女士亲自追踪而来,真是劳驾。”
“你是什么人?”阿米莉亚身上还穿着考量的便服,被搡在地上,恶狠狠地瞪一眼波洛米达,又在脑海中思索曾几何时见过我。
原本我还想着找什么人给这些囚犯翻案。老克劳奇是绝对不会答应替我办事的,不论是我的立场和动机,还是他本身的倔驴脾气,叫他重审自己判处的冤案简直就是在打他的脸。现在阿米莉亚·博恩斯自己送上门,倒也不用我花费精力去周旋了。
我拿起选出来的囚犯名单,起身解开阿米莉亚的禁锢咒,“博恩斯女士,您是一个公正诚实的人,不如来看看这些平白遭难的人。”
阿米莉亚警惕地看我一眼,站起身接过那一摞名单,只粗略翻了几下她就脸色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