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哇,原来你早就知道她和韩昌叙的事情,莫不是两个人早就暗通款曲了吧?怪不得那日她铁了心要和离,怪不得好端端的韩昌叙偏偏在那日来了我们家。”
盛竑恼羞成怒,越发的口不择言起来,“你以为他韩昌叙是个好人吗?他堂堂一个正二品刑部尚书,想娶亲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偏偏就看上一个已经和离,做人祖母的女人了?”
“你以为他有多清高,还不是为着王家的人脉,为着你外祖父的余韵,你以为他就是真心待你母亲吗?”
如兰原本被他的一番胡言乱语气的火冒三丈,可再听下去,心内的怒火好像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冰冷,原来自己小时候曾经敬仰崇拜过的父亲,是如此的可悲,可笑。
她竟然真的笑出声来,“父亲这样说,是因为您自己心里就是这样的想的吧。”
“为了王家的权势,为了您的仕途,‘忍辱负重’娶了我母亲,这样一个不懂您的情怀,不能同您风花雪月吟诗作对的女人,这么多年定是十分的委屈吧?”
如兰直直的望进盛竑盛满怒意的眼睛,低声问道,“既然如此委屈,如此看不上,既然二人已经和离,您又何必非要上赶着去管我母亲的事情呢。”
“难不成是和离了,发现我母亲的好了,如今倒是舍不得了?”
“可恕女儿之言,您也不像是这样的人哪。林小娘在您身边这么多年,在庄子里突然病逝,也没见您悲痛欲绝,生不如死啊。”
盛竑痛心的看着眼前这个咄咄逼人句句扎心的国公夫人,只觉得浑身无力,一下子瘫倒在圈椅之中。
这,还是自己的女儿吗?
那个从小就莽撞,同墨兰争宠,处处顶撞自己,但眼睛里总也藏不住对自己的渴望的女儿吗?
他心里明白,这几个孩子里如兰是最心实的一个,嘴上厉害,但没有坏心。即便是小时候同她吵架的墨兰,长大后同她闹翻的明兰,她最多也只是嘴上出出气,同她们分说明白,却不会当真谋害她们。
可如今,她却对着自己,她的亲生父亲,如此出言不逊,言语里的不满和痛恨怎么也遮不住。
他痛惜的看着这个同之前仿若两人的如兰,声音有些哑,“别忘了,你姓盛,是盛家的女儿,我才是你的亲生父亲。”
这是自己的女儿,自己曾经寄予厚望的嫡女。正是因为对她寄予厚望,所以当年她和文言敬事发之后,自己才愈发的难以接受。
“父亲刚刚见到昭姐儿了吗?”如兰轻声问道。
盛竑不解。
“昭姐儿是我的长女,是您的亲外孙女。小孩子不会说话,可她见过您,知道您是她的外祖父,笑盈盈的望着您。”
“可您,连个笑脸都没给她。”
盛竑有些理亏,“我,那是太着急了,要同你说你母亲...”
不待他说完,就听如兰有些哽咽的声音传来,“父亲,不觉得熟悉吗?”
“小时候我就这样站在大姐姐和墨兰的身旁,笑眯眯的看着父亲,可父亲从来不看我一眼。同墨兰吵架,永远都是我的错,我有的东西,都要分给墨兰,就因为她喜欢。”
“父亲有想过,我也是您的女儿吗?”
如兰苦笑的看着盛竑,肯定的说道,“父亲当然没想过。”
“我本就是父亲意料之外的孩子,有了长女有了嫡长子,可偏偏天不遂人愿,竟然又有了一个多余的,样貌脾气秉性都和您看不上的大娘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女儿。”
“您自然是看不上眼的。”
她直勾勾的看向盛竑的眼睛,似是要寻一个答案。她以为自己早就不在乎了,不在乎他对自己的不公,不在乎他这个父亲。可直到今日,看到昭姐儿的笑颜被无视的时候,她才明白,原来小时候的那些场景自己从未忘记过。
原来,那个不受父亲重视,不被父亲喜爱的小姑娘从未离去,只是偷摸摸的藏在了暗处。
原来,自己一直是想要他一个解释的。
这个解释是什么不重要,可这个解释,对自己来说却无比的重要。
可能有了这个解释,自己才会放下,那个藏在暗处的小姑娘才会勇敢的走到太阳底下。
如兰的声音越发无助,“所以您才会借着由头,把自己这个您向来看不上的女儿一条白绫送走是吗?”
“不,不是,”盛竑如坠冰窟,语无伦次的解释呢,“当然不是,你,你也是我的女儿,当日之事,我,我也是没有办法。”
可这解释听在耳中是如此的苍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