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弈这个房子是请人特别改过的,上下两层有电梯连接,所有开关都较正常低一些,卫生间也有辅助设施,即便他一个人,也可以生活。
在最需要生活助理的生活部分,他反而完全没要助理,这人人前要维持体面,人后却出乎意料的倔强。
祁漾看着他自己控制着轮椅进电梯,上楼,拿出手机看了眼,回了江父江母的消息。
按理这个点他们应该已经睡了,但意外地,这次却很快回复了消息。
祁漾避重就轻地说了兼职的事,他们让他每天报个平安,便互道了晚安。
放下手机,他从冰箱里找了瓶水喝,走到阳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五光十色的霓虹灯,难过地想着,自己要上夜班,是晚不了安了。
设好闹钟,他坐在阳台摆设的吊椅上打了会儿瞌睡,等他准点上楼时,任弈刚从浴室出来,看到他,指了个方向,道:“把吹风机给我拿来。”
祁漾顺从地拿了,找到插座插上,却没递给他,直接替他吹了起来。
任弈一愣,但没说什么。
他雇的这个十亿似乎有些牢骚,拨弄他头发的动作十分狂野,却没扯到他的头发,吹风机的距离也刚好,不至于灼烫到他头皮。
将头发吹干,祁漾随手给他乱翘的头发扒拉几下按了下去,把吹风机放回原位,回头便看到他撑着床边护栏上床。
他看了会儿,正要开口,任弈将被子拉起,盖住自己的腿,看向他的目光锐利,饱含厌恶:“看够了没有?”
祁漾眨了下眼睛,眸中无波无澜,在旁边沙发上坐下,问道:“金主爸爸,要点歌不?”
任弈的情绪被打断,皱了皱眉:“别乱攀关系。”
“好吧,那二爷,嗯?要点歌不?”
男生的嗓音清润,听起来并没有被他的话和态度影响到半点。
任弈发现这个人似乎根本不会看人脸色,也很狂,自恋,让他不舒服,却又有种很自然的感觉,让他又不至于排斥。
他审视地盯了他片刻,黑沉的眸子带着咄咄逼人的意味,却发现他毫无畏惧忐忑,反而露出点疑惑,一时说不出自己什么感受,但那些火气却彻底消散了干净。
他不自觉攥紧被子,冷声道:“随便唱,要求小潘应该都和你说了。”
祁漾笑了下:“好。”
他将拖鞋踢开,双腿盘到沙发上,找了首催眠曲轻声哼唱了起来,立刻进入了状态。
任弈将屋内所有灯关掉,躺了下去,一片漆黑里,只有男生低柔的嗓音悠扬,并不显吵闹,在宁静的夜晚里,催人入眠。
第三首歌结束,床上的人呼吸平稳绵长,祁漾又唱了首才停下,打了个呵欠,将沙发上的薄毯扯过来裹住,闭目养神起来。
黑暗不影响002的视线,它看了看床上进入睡眠的男人,又看向祁漾,落在他头上,问道:“你们现在充其量算雇佣,不是包养吧。”
祁漾把它从头顶抓下来,抱在怀里揉了揉,在脑内频道回道:“怎么不算呢?他没包我唱歌,把我养在家里?”
002:“……”
“我想练功了。”
“给他治腿?”
“治腿看心情。练功了就能直接点他睡穴,让他一觉睡到天亮,他好我好大家好。”
“你这钱赚得真容易。”
“我的歌和手艺不值这个价吗?”
002迟疑了会儿,用翅膀戳了戳他手背:“你传论坛的歌确实很好听,但并不算完美,我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局里那么多人喜欢,他们明明也能唱到那个水平。”
黑暗中,祁漾无声地笑了下。
“晏晏,很简单,因为绝版了呀,即便是我,也唱不出那时的感觉了。”
002无法感知到那种不同,但那些个任务者,却一个比一个敏锐。
002抬头,穿透一片漆黑,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是不是在难过?”
“回忆过去么,总会有点儿难过的,我还挺喜欢那时候的自己的。”
002爬上他肩膀,抱了抱他脸,又被祁漾推开。
“好肉麻。”
“和你学的。”
002顿了一下,道:“你睡吧,我会注意任弈的脑电波活动,他要是醒了,我叫你。”
祁漾揉了揉它脑袋:“辛苦你了。”
“我又不用睡觉。”
祁漾裹着毯子躺了下去。
半夜任弈醒了两次,祁漾按住起床气,如常唱歌时唯一的念头是,比小孩好带。
起码这位不会嗷嗷大哭。
果然下限是不断被刷新的。
但这样的念头只持续到了早上。
任弈这王八蛋大概仇视一切在他面前睡觉的人,他起床时看到祁漾趴在沙发上睡得正酣,在旁边兀自散发了一会儿冷气,再次掐住他脸颊软肉,硬生生把他叫醒了。
祁漾用尽所有的素质,才压下打人的冲动,但忍了又忍,还是愤怒地冲进了卫生间,指着他骂道:“任弈,你是不是有病?”
坐在马桶上的任弈额角青筋跳动,一把扯过轮椅上的毯子挡住腿,眸中霎时聚拢起阴云。
“滚出去。”
祁漾大步上前,趁着他最无助时,重重捏上他脸:“就算你是我金主二爷,也不能对我脸下手,哼!”
002看着疯狂上窜的黑化值,差点尖叫起来:“80了,85了,90了,啊啊啊啊祁漾你干嘛啊?”
祁漾一把甩上门,下了楼,正对上两位生活助理震惊绝望的目光。
祁漾顶着两个黑眼圈和两枚指印,没好气道:“看什么看?”
小潘几乎昏厥,颤声道:“你都做了什么?”
“你该问他做了什么,他早上都起床了,还吵我睡觉,还掐我脸,你看我脸,都红了。”
“那你也不能对二爷不敬啊。”
“合同里没这条。”祁漾气哼哼地进了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