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去花了五天工夫。
因为路上下了场暴雨,也因为祁漾把沿路各种不认识的花草树木都薅了一遍,打算趁着永夜时研究研究。
雪知道他打算研究医术,但什么都不说,沉默的态度很对得起那在60上下起伏的黑化值。
也有可能是他真的不知道,但可能性极小,毕竟他在外面这么多年,基本上什么都吃过,才能没把自己饿死,才能自学出了医术。
祁漾看不得自己忙着别人却没事做,休息时便让他把多出来的肉烤出油来,又现找工具收集起来。
看到部落的轮廓时,已经是黄昏了。
随着永夜靠近,黄昏来得越来越早,天却亮得越来越迟,空气里凉意潮气弥漫,与从前不同的是,部落里有炊烟袅袅升起。
兽人们逐渐克服了对火的惧怕,毕竟这时节里香喷喷的烤肉和热汤确实比生肉冷水更让人舒服,晚上也会在屋里留一盆炭火取暖。
这些兽人的房子基本上都漏风,也不用担心一氧化碳中毒。
祁漾刚靠近部落,便有负责部落巡逻的兽人看见,扯着破锣嗓子第一时间把消息传开。
兽人们听到消息,一气儿跑过来围观,带起的风将炊烟吹得越发歪扭。
他们看到“兽神使者”回来,心下松了口气的同时,高兴溢于言表。
但当看到他身后得大堆猎物和一个白发的兽人时,激动和恐惧杂糅在一起,就很是怪异了。
“枫,他是谁?”
祁漾在原身记忆里看到了上一世雪加入部落时的场面,笑了一下,没在这耽误工夫,只道:“他就是兽神让我去找的人,我先带着去见族长。”
那一堆的猎物基本都是他和雪快到部落时打的,还有些活鸡活兔,被他一起拖去了族长那,因为这些都需要族长重新分配。
他到族长屋子时,长者也已经在那等着了,泽蹲在门口,看见他顿时高兴地跑了过来。
“枫大哥,你回来啦,大家都以为你出事了,担心坏了。”
祁漾松开被他想办法串在一起的猎物,随手揉了揉泽的脑袋,道:“玩儿去吧,我和族长长者有话要说。”
“好。”
泽走时看了眼雪,眼底满是好奇,却没多问,只是露出个友好的笑容。
进了族长屋子,祁漾指了指雪,率先介绍道:“族长,长者,这就是我这次去找的人,叫雪,以前也是我们部落的,是柳和石的崽。”
这两个兽人比枫大至少一轮,自然知道柳和石曾经生了个白蛇的事,一时惊讶地看向雪。
“是那个孩子,你居然活下来了?”
雪听到族长的话,神情冰冷中不自觉带上了恨意。
祁漾掐了掐眉心,开口道:“族长,柳和石埋在哪?我想等会带他去看看他们。”
“哦,好,等会我带你们去。你出去这一趟受伤没?”
“没有,我感觉自己比以前更强了。”
长者缓缓走近,打量着雪,问道:“孩子,你叫雪?”
族长这才注意到这点,感慨道:“真是可怕的名字。”
祁漾:“……”
翻译一下,在这里叫雪,可能比某些世界里的男主叫xx殇,xx冥还不祥。
但直接说出来就是你的不对了,族长,不能仗着不知道“委婉”怎么写就戳人心窝子啊。
祁漾伸手按住雪的肩膀,看着部落里最德高望重的这两人,道:“我不觉得雪是个可怕的名字。”
族长和长者闻言齐齐看向他,雪愣在了原地。
“小雨滋润万物,大雨淹没一切,小火带来温暖,照亮黑暗,大火烧毁森林和我们的家园。天冷,雨就变成了冰雪,天热,冰雪就化成了水,所以说到底,冰雪说到底只是另一种雨而已,也有大小好坏的分别。”
“永夜伴随着冰雪降临,但它们的出现,难道不是神给与我们的一种警示吗?我们能利用雨和火,为什么不能利用冰和雪?”
祁漾掌心下的肩膀松软了一些,雪睁大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侧脸。
即便是侧面,也能看到他脸上和眼神里的笃定和坚信,仿佛那就是他认定的事实。
长者略作思索,露出微笑,问道:“这是兽神和你说的吗?”
“不是,这是我的想法,长者,这世上所有东西都有好坏两面,就像火和雨,就像我们热爱光明,却畏惧长日。”
长者瞳孔微微放大,怔怔地注视他良久,长叹一声,笑得欣慰又伤怀,强撑着的脊骨终于露出被风霜摧残的佝偻。
“枫,你说服了我,你比我更有智慧,以后你就是部落的长者,以后……永夜的预测就交给你了……长者,我代表所有兽人拜托您,找到预测长日的方法。”
祁漾看着他往门口走去,没有伸手阻拦,只是说道:“我会尽我所能带领部落度过这次永夜,我知道如何在永夜寻找猎物,我们不会缺少粮食和水,你不用死。”
老兽人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我当了太久的长者,现在只想当崖,我该去找我的孩子们了。”
崖走出屋子时拍了拍雪的肩膀,道:“愿兽神庇佑你,雪。”
雪愣愣地看着他出去,问祁漾:“他孩子……在哪?”
祁漾没有回答。
雪不是个笨蛋,他听得出老兽人话里近乎麻木的悲伤和怀念。
他也注意到了,外面不知何时坐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兽人,正逗弄着被祁漾装在笼子里的肥兔子,一双黄色的横瞳说明了他是个羊人。
雪立刻便知道了,那是枫提起过的医师林。
他听到了两个老兽人的交流。
“我走啦,林,你好好活着别死啊,部落不能没有你。”
“崖,再过几天吧,等永夜开始。”
“好久没听到有人这么叫我了。嘿,我才不等,我的孩子们该等我等急了,月那个小哭包肯定生气了,我得去哄哄。”
“可你走了,部落的老东西就剩我了。”
“那我不管,你好歹还有孙子孙女呢。”
林叹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跟着崖逐渐走远。
“那我最后送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