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蔷薇之间说了好长的一段话。
顾禾青一无所知,但能从蔷薇藤蔓来回的变化,以及祁玉礼的笑容当中看出来,这个小家伙应该学的很不错。
他静静看着两个诡异一教一学之间,蔷薇的动作逐渐熟练,那粉嫩柔软的小花也一直盛放着,看上去并没有遇到难题。
于是他只是看了一段,就转过了头,默默闭上了眼睛。
最近他失眠的症状稍微好了些,身体也虚弱的紧,刚才说了那么多的话,心中思绪杂乱更加消耗心神,此时竟模糊有了些困意。
好像是细雨落下融了积雪,又像是无声的树叶悄悄长出了新芽,困意逐渐弥漫,模糊了他的心神。
祁玉礼和蔷薇教学结束,让蔷薇独自在房间的空地上练习,转头正打算开口说些什么,就发现床上的人好像已经睡着了。
浓密的睫毛只是时不时轻微的颤动一下,呼吸悠长而缓慢,充满了悠然而慵懒的味道。
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见到这个场景了。
祁玉礼短暂的愣神,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两个人一起安静的并肩坐着的时候。
他呆呆的看了很长时间,一直到顾禾青在模糊的睡梦当中被胸口涌上来的一点血沫呛的抽了一下,才突然回过神来。
又盯了他一阵,看着他好像没什么事情,只是眉头皱了起来,祁玉礼左右看了看,对着一边在空地上的蔷薇招了招手。
蔷薇直立的藤蔓扭了扭,歪头表示疑惑。
祁玉礼再次招招手,蔷薇缓慢的从地面爬了过来。
大小两个蔷薇无声的对话了一阵,蔷薇粉嫩的花朵摇晃起来,表示自己明白了,缓慢的一点点爬到了床铺上,小心的将自己细长的藤蔓塞到顾禾青的身体和床铺的中间。
祁玉礼屏住呼吸小心的看着。
他知道顾禾青的睡眠一直都很浅,长期失眠的厉害,大部分时候想要睡着都只能依靠药物,要是把他吵醒可就不妙了。
好在蔷薇动作很轻,顾禾青眉头皱的更深,却没有什么太多的反应,依旧沉沉的睡着。
随后蔷薇借助自己制造出来的空隙,一点点将越来越多的藤蔓塞到这缝隙当中,变成了一个小平台,彻底将顾禾青的身体支住,随后在祁玉礼不断的指挥下,一点点开始往旁边侧……
祁玉礼看的十分紧张,生怕顾禾青被弄醒,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去看他的神情。
嫌自己胡乱披散的白发有些碍事,他随手化出一段藤蔓将发丝扎在脑后,便伸手轻轻辅助起蔷薇来。
两个诡异的动作已经够轻了,但是这动作还是让那悠长的呼吸声一点点变得急促,睡梦中的人好像随时都会醒来。
祁玉礼又放缓了些动作,眼看着还是没什么效果,没有多做犹豫就从手心生出了几朵蔷薇花,放在了顾禾青的枕边。
蔷薇花香逐渐弥漫,好像勾连了藏在深处的记忆,顾禾青原本紧皱的眉头也一点点变得舒缓了下来。
蔷薇一点点撤去藤蔓,将被子重新给他盖好。
顾禾青于是便在睡梦当中被两个蔷薇合力翻了个身,朝向了墙壁。
这样睡,要比他平躺着睡好一些,不容易让口中溢出来的鲜血堵了他的喉咙。
虽然作为诡异,不呼吸也不会死亡,但被这么呛醒,终究不会好受就是了。
祁玉礼呆呆的看了他的背影一阵,原本脸上一直带着的恭敬和紧束感消散一空,转而带上了一抹和顾禾青如出一辙的清浅笑意。
不论如何,禾青还是那个禾青。
……
等顾禾青模模糊糊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首先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几朵粉色的蔷薇花,花瓣开的很漂亮,像是玉石翡翠般蕴藏着内敛的光华,晶莹透明。
他心中正疑惑着这些花是从哪里来的,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是侧着的。
虽然他睡觉一向都很平静,但此时也没有多想什么,只当作是自己睡觉的时候无意间翻了个身。
蔷薇正在他的身后静静的待着,眼看他有了动静,立刻就爬了过来。
顾禾青习惯性的轻轻摸了摸蔷薇那柔软的小花,随后在它的帮助下撑着一点点坐起身。
“先生,您醒了。”
是很熟悉的一句话,管家常说,但说话的声音却十分陌生。
“你……还没走?”
顾禾青重新半靠在床头,正觉得自己身后有些空,就感觉到一个柔软的靠枕被塞到了他的后腰上,十分合适的垫着。
“是的,先生。”
祁玉礼收回塞靠枕的手,依旧像是之前一样站在床边。
顾禾青却发现他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那般卑微和拘谨,似乎重新回到了一开始进入房间的时候的那般样子。
口中充满了尊敬的词汇,话语也像是下属对上司一样的恭敬,但那说话的语气和神态动作,却处处都说明了两个人关系的不简单。
顾禾青对此倒是也没有想要刻意纠正的心思。
就让这一切……顺其自然吧。
“没走也好,咳咳……”
顾禾青咳嗽了一阵就开始闷咳,眉头也越皱越紧。
祁玉礼赶忙拿了一个床头放着的瓶子凑到他的嘴边,顾禾青口中立刻就呕出一大口鲜血,几乎将瓶子装满。
蔷薇用藤蔓勾来一块手帕递了过来,顾禾青有些无力的抬手随意擦了擦,把手帕丢到了一边。
“先生,您真的不要紧吗?虽然……但我还是有些担心。您从前只是失眠,可从来没有那么严重。”
祁玉礼将瓶子放到旁边的柜子上,和其他瓶子摞在一起,这才重新转过身来看着顾禾青,眼神十分复杂。
顾禾青看着站在床边的这个诡异,听着他口中关心的话,也突然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好了。
这人一身威严而温润的气度,和自己是何等相似,话语当中却又和自己是那样的熟悉,但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事情变成现在的模样?
“只是一点花毒,过段时间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