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鸿煊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床帐,看来自己已经离开地牢。
心中的惆怅如同潮水般涌来,想来是齐国大胜的结果,否则周帝也不会将他释放出来,估计希望他能带领残余的军队逆风翻盘。
与此同时,傅媛媛看到傅鸿煊终于从昏迷中苏醒,激动地说道:“兄长,你终于醒了!可担心死我了。”
傅鸿煊微微点头,露出了一丝微笑:“我没事了,我这是昏迷了多久?齐军攻打到哪里了?”
傅媛媛的欣喜渐渐褪去,心中的愧疚如同一块巨石压在胸口,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然而,傅媛媛还是鼓起勇气说道:“兄长,你发热了近半个月,三天前我才设法将你从牢里救出来。西周...西周已经没有了。”
傅鸿煊听到这个消息,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期间,外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也不怪傅鸿煊消息这么滞后,甚至连周帝都是在齐军攻下半数城池后才得知消息。
周帝不可能把消息公开引起百姓恐慌,那只会雪上加霜,所以除了勋贵重臣,皇城百姓还真是齐军打到家门口才知道,西周输的这么快。
那时傅鸿煊在牢里根本不可能接收到这些消息,齐军进攻实在太快,消息都没传遍开就已经攻打下西周了,估计偏远点的乡镇都不知道已经改朝换代了。
而傅媛媛一个深闺女眷,自从傅鸿煊失势往日追捧她的那些豪门贵妇待她如蛇蝎般避开。
而傅鸿煊的旧部也早在傅鸿煊倒台后,被调离了重要军职。
所以傅媛媛也是齐军快打到帝都才知道,不然早几天她就直接带家将闯入地牢救出傅鸿煊。
傅媛媛的声音中充满了愧疚,她觉得因为自己的贪生怕死,连累了兄长的一世英名。
然而,傅鸿煊却虚弱地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安慰道:“不怪你,你做的没错。”
傅媛媛还想说些什么,但傅鸿煊温柔地打断了她:“我现在有些累了,想好好休息一下。”
傅媛媛只好点了点头,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留下了傅鸿煊一个人。
在空荡的房间里,傅鸿煊闭上了眼睛,试图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许久后傅鸿煊终于还是忍不住骂出口:“草他娘的!”
傅鸿煊当初敢放权就是想着,领兵打仗的将领就是再无用,哪怕是十万头猪挡在那都不至于连一个月都挡不住齐军。
只要前线吃了败仗周帝肯定会把他放出来重管兵权。
他早有预感齐军来势汹汹,如果他不反对领兵出征,那么一旦吃了败仗必定会被周帝当成借口裁撤。
与其战前换将,不如先抑后扬,来一场苦肉计。
他真没想到最后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姓赵的无能超乎了他的想象。
战斗没开打就被敌军取了小命。
而周帝这蠢货见他入狱就直接放任狱卒对他用刑,导致他后面都发病昏昏沉沉。
周帝还真没想去抢救一下他,放任他自生自灭。
“周帝这蠢货,真是瞎了眼!”傅鸿煊气得心口一阵阵疼痛。
如果瑶初光此时在的话肯定会火上浇油说一句,玩砸了吧!
傅媛媛以为厉银汉会在兄长醒来的第一时间过来,没想到厉银汉知道兄长醒后竟然再也未曾露面。
直到几日后厉银汉领着一个宫装少女过来。
瑶初光步入房间,就看到傅鸿煊倚靠在床头,身上披着一件宽松的长袍,衣襟微微敞开,露出里面缠绕着的白色绷带。
他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血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与那深陷的眼窝形成了鲜明对比,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身体状况不佳。
傅鸿煊的头发比以往更显得凌乱,几缕发丝随意地垂落在额前,给他增添了几分不羁的美感。
他的眉毛轻轻蹙起,似乎在忍受着某种隐隐的痛楚,而那双曾经炯炯有神的眼睛,此刻却显得有些黯淡无光,仿佛所有的精力都被抽离,只剩下疲惫和沉重。
瑶初光上下打量完傅鸿煊后,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傅鸿煊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话音一落,傅鸿煊还没有什么反应,瑶初光那小人得志的嘴脸先惹怒了傅媛媛。
这句话在傅媛媛听来,无疑是对她兄长的嘲讽和不敬。
傅媛媛冷冷地回击:“没想到齐国的宫婢如此无礼。”
瑶初光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手指着自己,一脸不可置信地说:“宫婢?”
她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回头看向厉银汉,重复道:“宫婢!”
但厉银汉只是别开了脸,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傅鸿煊轻咳一声,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他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媛媛,不得无礼,眼前这位是齐君陛下。”
这句话像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在傅媛媛的心中炸开。
她的表情从愤怒转为震惊,眼中满是不敢相信。
她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言语刻薄、举止轻佻的女子,竟然就是传说中那位手腕强硬、统治齐国的女帝。
傅媛媛恍恍惚惚出了傅鸿煊卧室,此时的傅媛媛深刻的意识到传言不可信。
傅媛媛是真没想到堂堂一个女帝出行没有仆从跟随,穿着朴素。
一点帝王的威仪都没有,以至于傅媛媛一直下意识以为跟在厉银汉身后的瑶初光是宫里的女官。
房间内的空气似乎随着众人的离去而变得更加沉静,只有微弱的阳光透过窗户,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傅鸿煊靠在床头,他的眼神复杂地盯着站在门口的瑶初光,心中五味杂陈。
成王败寇似乎也没什么好说的。
但傅鸿煊是真没想到瑶初光上来就说:“把衣服脱了。”
傅鸿煊思绪瞬间被打断,结结巴巴道:“脱衣?”
瑶初光看着傅鸿煊下意识抬手捂住领口,奇怪的说道:“你不脱衣我怎么查看伤口。”
傅鸿煊这时才想起瑶初光医术不错,自己这条命都是靠瑶初光的药救回来的。
傅鸿煊的声音有些干涩,他问道:“你过来是为了给我治伤的?”
瑶初光:“不然呢?你以为我是过来让你出面劝西境那边投降的?”
傅鸿煊没想到瑶初光这么直接的说出来,他还真是这么想的。
瑶初光看着傅鸿煊狼狈样,有些恨铁不成钢道:“当初不是给你锦囊妙计了。”
傅鸿煊沉默好一会才小声说:“我有去贿赂狱卒。”
瑶初光一脸诧异的看着傅鸿煊,都贿赂狱卒了还过成这样?
傅鸿煊虽然有收买狱卒但毕竟时间尚短,他也没想到周帝会这么迫不及待,一入狱就对他用刑。
狱卒也只能是照顾他吃喝,其他再多也做不了。
毕竟顶头有人盯着,若是做的太过就会露馅。
瑶初光见傅鸿煊又陷入沉思,她的时间很宝贵好不好。
她迈开步子,径直走向床边,动作果断而迅速,开始解开傅鸿煊的衣襟,准备查看他的伤口。
她的动作毫不拖泥带水,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傅鸿煊被瑶初光的举动惊醒,他下意识地抬起手,试图阻止她的进一步动作。
他的脸上露出了尴尬的表情,显然没有预料到瑶初光会如此直接。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女声惊叫:“你要对我兄长做什么?!”
是傅媛媛担心兄长的安危,决定折返回来查看情况。
没想到一进门,就撞见了这一幕,瑶初光似乎正在强行对傅鸿煊施加某种行为,而她的兄长则在极力抵抗。
傅媛媛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愤怒,她的眼中闪烁着不解和戒备。
她快步走向床边,挡在了瑶初光和傅鸿煊之间,仿佛要用自己的身体保护兄长免受侵害。
房间内的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三个人之间的互动形成了一个尴尬而复杂的局面。
傅鸿煊的脸上露出了无奈的苦笑,他试图解释:“媛媛,不是你想的那样,陛下只是在查看我的伤势。”
瑶初光则是有点懵,停下手中的动作直视着傅媛媛,语气认真地说:“傅小姐,我只是检查一下傅将军的伤口而已。”
瑶初光差点被气笑,她一个妙龄少女怎么就沦落成好色的登徒子了?
傅媛媛的眼神充满了怀疑,她的目光紧随着瑶初光的每一个动作。
当瑶初光从医箱中取出各种瓶瓶罐罐药瓶,开始仔细地为傅鸿煊把脉时,傅媛媛心中的疑云才开始渐渐散去一些。
她想起救兄长一命的药也是瑶初光做的,这位女帝确实医术高超。
然而,当瑶初光从一个精致的瓶子中倒出粉末,加入茶水中递给傅鸿煊。
傅鸿煊接过茶杯,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瑶初光平静地回答:“迷药。”
傅媛媛的内心瞬间沸腾,她几乎要爆发出来,这分明就是个色欲熏心的庸医,她迷倒兄长想干嘛。
傅鸿煊:“这是为何?”
瑶初光解释说:“你的伤口太大,稍微一动伤口就会裂开,需要缝合才能快速愈合。”
傅鸿煊有听说过伤口缝合之术,毕竟刮骨疗伤都有伤口缝合一下也很合理。
只有傅媛媛震惊看着兄长竟然接受了,这哪里合理?
傅鸿煊拒绝了使用迷药,声称自己能忍受疼痛。
但瑶初光坚决反对:“这不是能否忍受的问题,而是在手术过程中你会不自觉地移动,影响缝合效果,到时我更麻烦又不是没有这个条件,别逞英雄。”
被瑶初光说了一顿傅鸿煊,乖乖地喝下了加了迷药的茶水。
接下来的一幕让傅媛媛更加震惊。瑶初光真的取出了骨针和羊肠线,准备开始缝合伤口。
瑶初光注意到傅媛媛在一旁紧张地观看,便问她:“你的针线活怎么样?”
傅媛媛不解回答:“甚好。”
瑶初光便让傅媛媛净手消毒,由傅媛媛来完成缝合。
一开始傅媛媛是拒绝的,但瑶初光说自己针线活不好,到时缝的歪歪扭扭丑就不要怪她。
最终还是傅鸿煊拍板让傅媛媛,他见不得不齐整的东西,要是缝的不对齐,以后看到估计会难受。
用瑶初光的话说,就是个强迫症患者。
傅媛媛的手指灵活地在傅鸿煊的伤口上穿梭,每一针每一线都力求精准。
瑶初光在一旁指导,确保整个过程顺利进行。
结束后瑶初光整理着医箱,同时向傅媛媛详细说明了术后的护理要点。
“傅小姐,接下来的半个月至关重要。您需要确保傅将军的伤口保持干燥和清洁,以防感染。我会留下一些消炎和止痛的药物,给他按时服用即可。”
瑶初光说着,将几个小瓶子放在桌面上。
傅媛媛虽然心中仍有些许别扭,但她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瑶初光继续说道:“若半月后我无法前来,傅将军需进宫复诊。他的体质强健,只要适当休养,不出一个月便可痊愈。”
傅媛媛点头答应,语气诚恳:“陛下谢谢您,我会悉心照料兄长的。”
瑶初光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傅媛媛望着她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
毕竟对比实在太惨烈,兄长为西周出生入死,周帝却对兄长喊打喊杀,最后反而是敌对的瑶初光救了兄长一命。
傅鸿煊缓缓睁开眼睛,四周是一片宁静。
阳光透过半掩的窗帘洒在房间里,温暖而柔和。
他试图坐起身,却发现身体还有些沉重,那是迷药效尚未完全褪去的迹象。
他环顾四周,瑶初光的身影已经不见,只留下空气中淡淡的草药香,提醒着他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傅鸿煊的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她来这里还真的只是为了治疗他的伤势,没有任何其他的目的。
瑶初光的出现和离去都异常谨慎,显然是不想引起过多的注意,这种细致入微的考虑让傅鸿煊感到意外。
傅鸿煊闭上眼睛,感受着伤口传来的阵阵痛楚,心中却有一股暖流在流淌。
这女人还是一如既往让人琢磨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