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鼓起勇气对张子初说道:“我知道我爹和你舅舅交换了咱俩的庚帖,但我觉得咱俩不合适。你考中了进士,有了官身,将来前途无量,我只是个遭人嫌弃的仵作,咱们门不当户不对……”
看着张子初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且脸色越来越难看,林若的心提了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如蚊子发出的嗡嗡声。
“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就不必说了,小若,你老实告诉我,你为何怕我?”张子初郑重其事地问道。
林若想嘴硬说她不怕他,但看到他认真的神色,又说不出口。她低下头,不敢看他,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索性沉默不语。
“儿时的你,最爱缠着我玩儿,可是不知从哪一日起,你开始躲着我。起初我并没有在意,只当你是因为长大了会害羞了,后来才发现你是刻意躲着我。”
“我去找过你许多次,但你每次总是找理由不见我,我那会儿是个孤傲清高的少年,被拒绝多次后脾气也上来了,决定先冷你一阵子,结果林叔突然说要远赴蜀地就职,很快就带着你离开了。”
“我不知你为何躲着我、不理睬我,也不敢给你写信,因为我害怕收不到你的回信,我只能从林叔写给舅舅的信中得知你的近况。”
“年后我得到赴华阳府为官的机会,这让我极为喜悦,因为我知道你在华阳府。可我见到你之后,我发现,你有些怕我,可我并未做什么令你害怕的恶事。”
“所以,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何会怕我么?”张子初问道。他的目光热切而真挚,且他将过去和现在的种种娓娓道来,让林若说不出拒绝的话。
林若微微抬起头,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十岁那年盛夏的一个夜晚,热得睡不着,我听到你家后门处有狗叫,就走过去看,结果看到你用短刀杀了金金。”
金金是那条金黄色野狗的名字,是林若给它取的。那时,林若偶尔会和张子初一起拿剩菜剩饭和肉骨头喂金金,金金也会拼命对他们摇晃它毛茸茸的尾巴,以表达感激之情。
张子初在记忆中搜索了一番,说道:“傻兔子!眼见未必为实。你只看到我将短刀捅入金金的肚子里,但你没看到它被人打得浑身是伤之后又被马车猛撞、奄奄一息、痛不欲生的样子。”
“我查看了它的伤势,就是华佗再世,也没法救活它。它看向我的眼神满含祈求,我知道它在求我给它一个痛快,让它结束痛苦的煎熬。如此,才有了你看到的那一幕。”
林若震惊得无以复加,呆愣了半晌,才结结巴巴问道:“所……所以,你……你是在帮金金解脱?”
“没错,我帮它解脱后,还是有些害怕和难过,接连做了好几日的噩梦。”张子初叹道。
林若喃喃自语道:“我真傻……”
张子初笑道:“是啊,你这只小傻兔子当时怕是被我吓破了胆儿吧,怪不得连见都不敢再见我呢。”
“对……对不起……我错怪你了……”还错怪了五年!林若带着哭腔说道,眼圈儿有些红了。
张子初打趣道:“你说你都快要及笄了,怎么还同小时候一样是个小哭包!”
二人说着话,不知不觉黑鱼巷已经到了尽头,往左拐,就是锦鲤巷,林若就要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