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完请帖,齐乐就一阵风似的离开了。林若揣着请帖,先兴奋了一阵子,然后就发起愁来:明日参加朱府的寿宴,穿什么衣裳呢?
平日里,为了便于验尸,林若常穿的就是蓝色和青色的窄袖短布衫,和长不及地的布裙,且她不爱做女红,衣裙上均无花纹装饰,都是朴素的静面。
至于钗环首饰,她更是一样也没有,长发都是用发带绑着或是以自制的桃木簪固定。
如寻常那样简单的装扮,去府衙当差也就罢了,去参加寿宴,实在是太过寒酸,有些失礼。
阿乐这粗枝大叶的家伙,只知送请帖,也不知送身像样的衣裳头面来!林若一边抱怨,一边翻箱倒柜,找出一身鹅黄色的半旧衣裙,打算在上头绣些花花草草对付过去。
刚将细线穿过针孔,林若就听到院门处传来敲门声。她放下针线,快步走到门口,从门缝处往外看,只见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妇人和一位抱着一个木头盒子、十八九岁的年轻女子站在门边。
“请问两位找谁?”林若在门内问道。
“您可是林姑娘?奴家是彩卉成衣店的管事,姓文,您的朋友在鄙店为您订制了一套衣裳,特意交代了,要在今日送来。奴家便是来送衣裳的。”那妇人柔声说着,示意她身旁的年轻女子打开木盒,展示里头的衣裳。
“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林若一边欣喜地想着,一边打开院门,请二人进了院子。
那妇人端详了林若一会儿,笑着夸赞道:“林姑娘您长得可真美,奴家店里的这身衣裳能上您的身,是它的荣幸呢。”
林若被夸得不好意思,红着脸说道:“文婶子真会说话。”
文氏向林若介绍那年轻女子:“她是店里最好的绣娘,名唤丹娘,虽年轻,绣技却不比那些资历老的绣娘差。这身衣裳,就是她绣的。”
丹娘向林若屈膝见礼,林若也回了礼,道了声“姐姐好”。
“不知是否方便进内室帮您换上衣裳?”文氏看向卧房的方向,问道。
“方便,二位请进。”林若说着,推开卧房的木门,请文氏和丹娘进去。
文氏当先踏入卧房,四下打量。林若的卧房很小,只有一榻一桌一椅,以及靠墙放置的用来装衣裳的木箱。
“啊啊啊!”抱着木盒的丹娘还未来得及进入卧房,就见文氏尖叫着跑出来,指着木箱上的骷髅,结结巴巴问道:“林姑娘,那……那是……什么东西?”
林若心里一咯噔,暗道坏了,一高兴就忘了自个儿卧房里还有一副完整的人骨。那是她和父亲一起在乱葬岗捡回的尸骨,用来学习辨认人体各处的骨头。
到目前为止,只有齐大胆一人看到这副骨架后面不改色,其他人都和文氏一样,被吓得尖叫连连、落荒而逃。
“抱歉,吓到文婶子了。”林若连忙道歉。
“林姑娘,奴家冒昧问一句,您闺房里为何会有那种东西?”文氏惊魂未定,抚着心口问道。
“那是我原先为了学习人体骨骼准备的,后来就一直放在那儿。”
“您为何要学人体骨骼?难道您是位女医?”文氏又问。
“不,我是个仵作。”
文氏目瞪口呆,似是被吓到了,也没再提要帮林若换上新衣看看效果,胡乱扯了个由头,就拉着丹娘速速离开了。
林若听到文氏一边快步小跑,一边同丹娘嘀咕:“卿本佳人,为何当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