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听了何氏的问题,脸色犹疑片刻,对姚煦说道:“大人,我们到了雅风馆,的确得到了潘家大哥儿的消息,只是,他已经被人给赎身带走了。”
何氏听了,忙抢在第一个问道:“是何人给赎身带走的?”
衙役看了一眼姚煦,说道:“是雷公公。”
又说道:“大人,那雷公公是在太上皇跟前伺候过的人,今上登基后,他就请了恩旨回雍宁县养老,我们也不好闯入他的府上去要人,因此只好回来请大人的示下。”
何氏听见儿子是被一个太监给赎身带走了,可一个太监去小倌馆这样的地方,能是去做什么的,想想便知,给里面的小倌赎身是为了什么,更是可想而知。
她想到自己儿子现下的遭遇,不由得两眼一翻,晕倒在了公堂上。
许伯听了,却是十分畅快,大笑道:“哈哈哈,报应,真是报应啊!报应得好!”
许音见了许伯这副模样,再眼见着潘家大姐儿的痴傻样,又想到潘家大哥儿毕竟是与自己有一半血缘关系的亲弟弟,还有潘老板,这些人莫不是自己的亲人,她心中只有无尽的悲凉。
姚煦沉思片刻,不由得与下首的韩临对视了一眼,这雷公公的身份他知道,曾经是在太上皇跟前伺候过的人,便是他见了,也得客气几分,这里能压住此人的,恐怕就只有韩临了。
韩临知道姚煦的意思,当即起身道:“不管是什么身份,如今既然查清了潘家大哥儿的身份,自然有道理去他府上要人,罢了,我且替姚大人去跑一趟,把大人的意思跟雷公公解释清楚便是。”
姚煦点点头道:“那就有劳林兄跑一趟了。”
于是,韩临带着元枫和几个衙役去了雷府。
雷府就在县衙后面几条街的距离,穿街走巷从小路过去也要不了多少时候,他们一行人不一时就到了雷府大门前。
这雷公公听说是衙门来的人,一开始还没当回事,在这雍宁县里,便是县太爷来了,也得给他行礼。
可当守门的小厮拿着太子府的玉牌来到自己面前,他立即慌乱地从凉亭里的竹榻上爬了起来,亲自去大门口迎人。
韩临一见雷公公出现,在他下跪请安前便说道:“在下林泓,受姚大人所托,有事需要来雷公公府上一趟,还请公公行个方便。”
雷公公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睁眼仔细一看,眼前这人是当今太子殿下没错啊,可他怎么自称是林泓?
待思索片刻,雷公公明白了林泓的意思后,客气道:“贵客来访,陋室蓬荜生辉,有什么不方便的,快请进来。”
韩临不想跟雷公公说话时不方便,当即吩咐几个衙役道:“你们就在外面等着。”
衙役们见雷公公对这林公子很是客气,想来他定能把人要出来,便都应了,等在雷府外面。
韩临与元枫跟着雷公公进了雷府,来到一间私密的茶室。
雷公公挥退了伺候的下人,立即跪地请安道:“奴才叩见太子殿下,殿下金安。”
韩临也没空跟雷公公寒暄,当即问道:“你最近从小倌馆里赎身带走的那个少年呢?”
雷公公听了这话,惊了一瞬,额头上立即冒出了冷汗,支吾道:“他受了点小伤,此刻人在后院客房里休息,殿下可是认识此人?难道,他与殿下是故交?”
韩临并没有打算回答雷公公的问题,只说道:“带我过去,此人我要带走。”
雷公公心跳如擂鼓,说道:“这,他伤得有些重,便是见了殿下,也没法给殿下请安,不如——”
韩临打断了他,冷声说道:“雷公公,看来你离了宫,连宫里的规矩也忘了。”
雷公公被韩临身上的威压一震,只得应道:“是。”便带着韩临往后院走去。
韩临与元枫一路上见了不少长相俊美的男子,或在园林中抚琴,或在凉亭里对弈。
可细看这些人的长相,皆失去了阳刚之气,比女子还要柔美几分,且都下颚发白,不见胡须。
韩临眉头紧皱,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生在皇室,自然知道这些人为何会有这样的特征。
等看见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潘家大哥儿,以及他大腿根的裤子上那点殷红的血迹,韩临便明白了雷公公嘴里的“受了点伤”是什么意思。
他回头瞪着雷公公,怒道:“你可知他本是良人家的孩子,是被歹徒恶意卖入小倌馆的,他的父母如今正在到处找孩子,你如今害了他,该如何给他的父母交代?”
雷公公吓得魂飞魄散,立即磕头赔罪道:“奴才实在不知他是良家子,我这里的人都是从小倌馆里买入的,都是有卖身契在手的,小人也是被雅风馆的老板蒙蔽了,请殿下赎罪。”
韩临道:“你是伺候过皇祖父的人,便是出了宫,代表的也是皇家的脸面,所作所为,最好掂量着自己的身份,以后好自为之。”
雷公公舒了口气,心知殿下这是不打算治他的罪了,忙说道:“奴才谢殿下教诲,奴才知道了。”
韩临虽看不惯眼前的事,可也不方便显露身份高调惩治此人,只好顺嘴说上两句,警告一番罢了。
他接着让元枫抱了潘家大哥儿,跟着出了雷府。
跟来的衙役们见元枫抱了人出来,松了口气,又跟着一起回了县衙公堂。
元枫把潘家大哥儿放在公堂上躺着,便又站回到了公堂下首韩临的身后。
何氏见了儿子回来,很是欣喜,可见儿子昏迷不醒,又是心疼,不知他到底在那太监府上受了何苦,趴在儿子身上大哭不止。
哭了片刻便看见儿子大腿根处裤子上的血迹,她好似明白了些什么,伸出手,颤抖着,想要拉开来看一看,却又不敢。
她回头看着抱儿子回来的元枫,问道:“我的哥儿怎么了?”
元枫顿了顿,似乎是在考虑措辞,片刻后还是简明直言道:“他被去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