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中露出来的那张脸上布满了红色的小疙瘩,有的甚至已经成了流脓的烂疮,一张脸跟麻风病人的十分相似。
官兵惊恐地盯着秦祯的脸,说话都有些结巴:“她,她这是怎么了?”
韩慎装出一副似乎十分 无奈的表情,说道:“小人刚才已经告诉过官爷了,内子似乎是得了传染病,只是什么病,小人还得带内子跟老母亲去看过神医才能确诊。”
官兵忙挥手道:“快走,快走!”
秦祯便盯着一张长满了脓疮的脸,又缩回了马车内,两驾马车顺利地出了城门。
那守门的官兵想到城里若真的出现了麻风病人,这可不是一个闹着玩的小问题,忙要去跟自己的头领禀报,便听见有自己的同袍跑来拉自己道:“潘家善堂遭了大火了,县衙的官兵们都被叫去救火了,头儿让你快关了城门跟大家一起去救火。”
守门官兵于是落了城门的栓,跟着大伙儿一起往潘家善堂跑去。
秦祯跟韩慎等人到了城门外,也看见了城中一团冲天的大火,看火光的方向,似乎正是他们离开的方向,心中也充满了疑惑。
时间回到秦祯、韩慎等人离开潘家善堂后一刻钟。
许伯在后门处的草棚里醒了过来,因为他从来只吃自己做的食物,也只喝自己煮的水,晚饭他便没吃善堂的,而是自己早上煎的饼,以及灌在竹筒里的水,幸运地躲过了罗问的迷药。
他醒来后,想起自己是被人打晕的,又察觉到善堂里过分的安静,立马便意识到了不对劲,奔进善堂里关孩子们的房间去查看,只见屋子里空空如也。
再联想到自己晕倒前看到的阿泉,猜到大概是阿泉找了帮手来把孩子们救走了。
至于那个帮手是谁,他立马就想到了傍晚时分,那个奇怪的送水人。
许伯想通了这些,又去打手们居住的屋子里查看,只见那些人横七竖八的都晕倒在地板上,一点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屋中的蜡烛一直燃烧着。
许伯的目光落在了蜡烛上,心中一动,手不觉便搭上了烛台,不知是想起了什么陈年往事,他脸上显出狠戾的表情,手上一使劲,便将烛台往地上一掀。
烛火瞬间引燃了床帐,很快就烧到了床上的被子,木头架子,大火越烧越旺。
许伯看着那火光越来越明亮,脸上一阵得意畅快之色,转身锁上了房门,才离开了此处院落,从小门出了善堂。
他苍老佝偻的身躯很快就消失在了雍宁县的夜色里,也不知道他接下来要去往何处。
——
秦祯、韩慎等人的马车在城外的官道上走了不久,秦祯忽然让韩慎停了马车。
韩慎勒停了马儿,马车停下,秦祯忽然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对韩慎说道:“你们先走。”接着,便转身往回城的方向走去。
韩慎也下了马车,将手中的马缰给了罗问,追上秦祯,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说道:“你要回去做什么?”
秦祯说道:“杀了董二牛,替我爹报仇。”她说得十分镇定,似乎这是她思索了许久得出的答案。
韩慎说道:“除了董二牛呢?”阿泉分明说过,董二牛不过是潘昊的一条走狗,董二牛所行的事都是潘昊的授意。
秦祯不出韩慎意外地回道:“再杀了潘昊祭奠我爹。”
韩慎点了点头,看着秦祯的眼睛说道:“好,你如果一定要回去,那就先打过我。”
秦祯拧眉,道:“韩云屹,你一定要阻止我吗?你别忘了你的武功还没有恢复。”
罗问在旁听了,也忙对韩慎说道:“你可别乱来啊,你现在的身体刚补回来一点点,可不能动武,更不能动气。”
秦祯看着韩慎,说道:“你听见他说的了。”
韩慎却不理会罗问的话,对秦祯说道:“除非你能打过我,否则我不会让你回去找董二牛。”
秦祯眉毛拧在了一起,怒道:“韩云屹,你别以为我不会对你动手!”
韩慎依然丝毫不为所动。
秦祯一气之下,手上拳头便对韩慎挥了出去,将韩慎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拳砸在了他嘴角。
秦祯虽是个武学新手,可韩慎教她的这套拳法的确很适合新手速成,而且秦祯最近日日只练这一套拳法,已经熟练到了拳头跟身体合二为一的地步,加上韩慎身体虚弱,应对不及时,才让秦祯一下子就得了手。
何况秦祯心中有气,打出时便没收着力气,几乎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比平时锄地还要重手一些,竟一拳打得韩慎嘴角瞬间便见了血。
马车里,阿泉跟阿妍看见秦祯跟韩慎动手,也都不敢说话,只安静地待在马车中。
只罗问见了,忙劝秦祯道:“他的身体我可是调养了半个月才恢复这么一点,你若是打坏了,三年能痊愈的不定就得要四年时间了,我可跟你说清楚。”
秦祯耳中根本就没听见罗问在唠叨什么,她所有的心神都在韩慎嘴角的伤口上。
她也没料到自己一拳会打成这样。
她嘴唇嗫嚅了几下,可又死死地咬住了下唇,逼着自己不向韩慎低头道歉,也不说话,就这么跟韩慎对峙着。
韩慎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嘴角的痛,只觉得自己的心绞在了一起,有人还拿着针在上面戳了一个又一个的洞。
他随即冷笑道:“不错,再来。”
秦祯见韩慎如此反应,心中更气,便又伸出拳头,挥向了韩慎。
韩慎身体虽没有恢复,罗问说的不能动武更确切的是不让他用催发内力,可他好歹养出了一些力气来,且他武功招式本就厉害。
只见他伸出手臂,春风化雨般地,贴着秦祯的拳头,滑到她肩膀,扣住她的臂膀两处穴位,便将秦祯整个人拉向了自己。
而秦祯的拳头却再也使不出一点力气来。
她就这样被韩慎扣住,动弹不得。
两人的面庞格外的近,近到呼吸可闻。
秦祯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怒对韩慎说道:“你快放开我,你这样对我使阴招,算什么英雄好汉?!你有厉害的武功却不教我,还怪我只有三脚猫的功夫!”
韩慎觉得秦祯这气急败坏的模样似曾相识,曾经自己那些王叔的郡主打架输了时,也是这般,就喜欢嘴硬骂对手,也是脸颊气得通红,腮帮子都鼓成了河豚。
气急败坏,无理取闹,可又有些可爱。
韩慎一时有些恍惚。
他气笑了,说道:“我本来也不是什么英雄好汉,我只是在告诉你,以你现在的武功,即便是对上我这个半残废,你也打不过。你即使能杀了董二牛,杀了潘昊又如何?能保证全身而退吗?你若不能全身而退,你娘怎么办?月月怎么办?我怎么办?”他一时情急便将自己也说了出来。
秦祯愣愣地问道:“什么你怎么办?”可心里却有些忐忑,似乎在期待些什么。
韩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忙又补充道:“囡囡怎么办?我们这些人要怎么办?你难道都不管我们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