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娇娇带你回家。”
天，阴沉沉的，像要下雨。
位于京都最繁华地段，聂家四合院的堂屋内，一排排壮观冰冷的黑色骨灰架，森然竖立在堂屋正中央。
十二个结实黑亮的骨灰架上，摆满了不同质地，不同年代感的骨灰盒。
“奶奶，爸爸，小后妈，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三哥，小姑，小妹妹，蛋蛋哥哥。”
聂娇娇紧绷着小脸，抱着司令爷爷的骨灰盒，站在了堂屋最中央。
十二个黑色骨灰盒中间。
微笑。
咔嚓！
骨灰架对面早已准备好的自动相机，掐准时间，拍下了聂家唯一一张全家福。
“爷爷，聂家人终于团聚了。”
却是以这种方式。
聂娇娇颤抖着手指，把司令爷爷的骨灰盒，放在司令爷爷早已经给自己准备好的骨灰架上。
取出照相机里的全家福，小心翼翼的贴身放好。
“爷爷，娇娇没有家了。”
阵阵冷风吹来，吹的骨灰架咯吱咯吱直响。
聂娇娇赤红着双眼，孤零零的站在空旷阴冷的堂屋里。
看上去孤苦伶仃。
她是在五岁时，被司令爷爷收养的。
传闻都说，她长的像极了司令爷爷，同名同姓的唯一孙女。
一个被聂家宠上天的女娃。
聂娇娇。
聂娇娇目色淡然的看向堂屋里，最左边的一个骨灰架上。
一张镶嵌在精巧骨灰盒肖像中，酷似自己的少女脸庞。
照片中少女明媚的笑脸，一下子点燃了聂娇娇心底隐忍的怒火。
嘶啦！聂娇娇再无顾忌的扑过去，发狠般的撕下骨灰盒上，那张极美，极像自己的脸。
撕的粉碎。
砰的一声！聂娇娇猛的拎起少女的骨灰盒，毫不犹豫的扔进骨灰架前常年烧火的火盆里。
“该用你的死，祭奠聂家十二条英魂。”
大火骤起，照亮了整个堂屋。
聂娇娇神色阴冷，对着烧的滚烫的火盆，声音似冰。
其实，司令爷爷一家是一本假千金真少爷年代文里，给假千金踮脚的最强炮灰一家。
书中，养母孤芳告诉原主，她不是聂司令家的千金。
她是孤芳在生产时，从医院救治的一名流浪女身边抱来的野孩子。
从聂家千金一下跌落成流浪女的野种。
心高气傲的原主慌了。
为了保住聂家千金的身份，原主在养母孤芳的恐吓和蛊惑下，丧尽天良，一步一步拖着聂家十二条鲜活的生命，给自己上位当了踮脚的炮灰。
想到这，聂娇娇就恨的咬牙切齿。
最过分的是，假千金把自己所做的一切恶事，都让司令爷爷背了黑锅。
看着老婆儿子孙子一个个与自己反目成仇，到死都不肯原谅自己。
老年的司令爷爷每晚都在堂屋里，悲凉的陪着老婆儿子孙子的骨灰盒，枯坐到天亮。
聂娇娇憋屈的长吁一口气。
尽管假千金最后被孤芳出卖给有钱的继父，没得好死。
但每当夜里，她想起书中的剧情，都恨到极致。
“爷爷，原谅娇娇不能告诉你真相。” 聂娇娇赤红着双眼，扶着骨灰架的手指泛白。
司令爷爷心脏不好，根本承受不起这些真相。
不知真相的司令爷爷，到死都还在惦记着不肯‘原谅’他的假千金。
心口像被刀割开一样，火辣辣的生痛。
聂娇娇脸色苍白，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泪流满面。
窗外，突然大雨倾盆。
不知站了多久，双腿麻木的聂娇娇抬手擦干眼泪，打开司令爷爷常用的简易行军床，摆放在堂屋骨灰架前。
“爷爷，你放心，聂家人以后由我守护。”
“咳咳！”
屋里寒气逼人，聂娇娇打了个冷颤，又猛烈的咳嗽起来。
她打开行军床旁的小床头柜，拿出一瓶常备的苹果味糖浆，喝了几口。
咳嗽减轻了一些。
在孤儿院时，她种下了这咳嗽病。
是司令爷爷亲自给她配置的，这加了中药的苹果味糖浆水。
聂娇娇想起当时，司令爷爷看着她，眼神迟疑的问她：“其实梨水对咳嗽更好，娇娇要不要喝梨水糖浆？”
她摇头，坚决不同意。
因为她听说，司令爷爷以前很喜欢吃梨。
后来，司令爷爷不吃梨了。
梨，成了司令爷爷的忌讳。
聂娇娇眨眨眼睛，她知道原因的。
放回苹果糖浆，聂娇娇满心遗憾的闭上眼睛。
如果，她是司令爷爷的亲孙女多好！
那样，悲剧就不会发生。
***
“分梨不吃梨。”
“你们要是相信爷爷真的有作风问题，你们就把梨吃了，要是你们坚信爷爷没有问题，就不要吃梨。”
冷硬紧张的声音刚在头顶响过。
“咳咳！”
聂娇娇被梨水呛醒。
她难受的睁开眼睛，惊觉的发现，自己跌坐在堂屋地上，正梨花带雨的不知为何哭泣。
手里还攥着半个梨核。
聂娇娇抹了把眼泪，看着堂屋里灯火通明。
一脸的莫名其妙。
堂屋里，那十二个阴森森的骨灰盒哪去了？
“娇娇，你真的认为爷爷作风有问题？”
头顶再次传来颤抖绝望的声音。
聂娇娇坐在地上，心里一惊，抬头望向说话之人。
堂屋上方，年轻了好几十岁的司令爷爷一身军装，正脸色难看的看着她。
司令爷爷身侧两旁，站着一群穿着军装的男男女女。
人人手里拿着一片梨。
这些人也正个个表情复杂的看着她。
“娇娇，这是你奶奶的意思？”聂震海颤抖着声音，再一次向坐在地上的亲孙女印证。
拿着半个梨的手，在微微轻颤。
娇娇从小跟着她奶奶学舞，与奶奶关系最为亲密。
有关他作风的问题，他昨天有意暗示娇娇，让娇娇试探一下她奶奶的意思。
结果，他痴爱一生的媳妇，和他最疼爱的孙女，却是最不相信他的人？
顷刻间，聂震海脸上满是绝望。
他一直知道，他老婆是天上的白天鹅，是资本家大小姐，长的好看不说，还有学识，会跳舞。
而他只不过是一个乡下来的小兵蛋子，凭着一身蛮力，出生入死挣下无数个一等功。
在军功大会上，当时十六岁的程菲菲一曲《天鹅湖》，惊醒了睡梦中的他。
不等一舞结束，重伤还吊着胳膊的他直接蹦上舞台，不管不顾的把白天鹅抱进怀里。
追他老婆的情敌多的都能排出京都。
那时候十六岁的聂震海浑身是胆。
每天半夜，他都会猫进程家别墅，猩红着双眼用麻袋捡走草地上如雪花一样多的情书。
后来，他凭着显赫的军功，生生折断了高傲白天鹅的翅膀，强娶了落魄中的资本家大小姐。
“菲菲，终究是我太贪心了。”
回想着几十年来对程菲菲，刻骨铭心的痴恋，聂震海心如刀绞。
到头来，老婆从来都没有真正爱过他，信任过他。
想到这，聂震海再也忍不住了，心口传来阵阵剧痛，身体轻微晃了晃。
被梨水呛的面红耳赤的聂娇娇，吃惊的瞪大美目。
看看手里握着的一小块梨核，又看看年轻了几十岁的首长爷爷。
只愣了一瞬间，她就反应过来了。
她这是穿书了。
原主大概是吃梨吃的太猛，被呛死了。
聂娇娇心头狂喜。
但在抬眼对上司令爷爷绝望，乞求的眼睛时，她心头一震。
猛地惊觉。
就是这次痛彻心扉，被最亲的人背叛后，司令爷爷再也不吃梨了。
书中，司令爷爷被诬陷有男女作风问题，可司令爷爷拿不出证据来自证清白。
一辈子在奶奶面前要强的爷爷，召开了这次家庭会议。
分梨不吃梨。
谁吃了梨，谁就是从心里相信他作风有问题。
离心梨，是司令爷爷在没有证据自证清白下，渴望聂家人打心眼里对他的信任。
聂娇娇抽动了下鼻头，强忍住心里的酸楚。
本来司令爷爷最有把握，他捧在手心里，疼成眼珠子的亲孙女，一定会相信他是清白的，不会吃梨。
结果，司令爷爷话音还没落，原主就把分到手的最大一块梨，一口吞了。
司令爷爷震惊了，他最亲近，最相信的人，是吃离心梨吃的最快的人。
亲孙女给了他最狠的一刀。
因为这个时候，奶奶被人有意调走。
没来参加吃离心梨会议。
原主吃梨的举动，无疑让爷爷误会是奶奶的意思。
聂娇娇想到这，红了眼眶。
书中，铁血司令在看见亲孙女吃了梨后，一句话也没说，他冷着脸，摆摆手让众人离开。
一刻钟后，书房里传来一声枪响，爷爷受不了奶奶不相信他，对着胸口开了一枪。
也就是这一枪，让爷爷陷入长达十年的昏迷。
也让聂家进入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