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你告诉孤,到底是什么?”水礽双手抓住贾敬的肩膀,用力摇晃着。
贾敬如今虽然走了科举一途,宁国府到底是依军功发家的,因为他并不是一般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书生。见水礽情绪失控,他并未退缩,而是稳稳地站定,目光坚定地回视着水礽。
“因为利弊取舍。殿下,我不能因为我的一时冲动,而把荣宁二府几百口人的性命置于险地。
您如今是一国储君,但也仅仅是一国储君罢了。自古以来‘成王败寇’,朝堂之上,风云变幻莫测,今日之宠信,或成明日之祸根。我虽非无情之人,却也不能不顾家族之根本,不顾那些无辜者的安危。
殿下,我的身后是我的族人和数万靠着国公府生活的伤残老兵。在朝堂的波谲云诡中,我不能仅凭一腔热血行事,更需深思熟虑,为家族的长远计。”
“所以,你是因为家族才不得不同孤划清界限,而不是不爱……”
“殿下!”贾敬厉声打断了水礽的话,看向他的眼神里一片冷漠。
“殿下,我从幼学到弱冠,一直都跟在您的身边。您既是我的伙伴,又是我的主子,无论您对我提出任何要求,我都无力反抗。
当年的事情对我而言,如同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您君,我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如今我已经不再是那个懵懂无知年纪了,我知道凭借我的家世,我有足够的底气对您说不!”
面对贾敬眼中的冷漠,水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远处的冯德喜见情形不对,忙一路小跑来到院中。
看着一副生无可恋的水礽,他紧张的问道:“殿下,殿下,您这是怎么了?您别吓老奴啊!”
说完又对着贾敬厉声喝道:“贾敬,你对殿下做了什么?你就不怕抄家灭族吗?”
面对冯德喜的质问,贾敬的眼中划过一抹怒意,他冷声说道:“冯公公好大的官威呐。抄家灭族,我宁国府岂是你一介阉人所能随意威胁的!你要抄国公府的家,灭我贾氏一族,敢问当今陛下知道吗?”
“你……”
“我怎么了?你作为内侍,太子殿下的心腹,你不好生规劝太子殿下以国事为重,反而在此处无端生事,是何居心?”贾敬目光如炬,直视着冯德喜,仿佛要将他内心的想法看透。
冯德喜被贾敬的气势所慑,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他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显然是被贾敬的话给气到了。
“好生狂妄的小儿,就是你父亲一等神威将军也不敢同咱家如此说话!你先是蓄意勾引太子殿下,接着又如此污蔑咱家,贾敬你可曾想过后果?”冯德喜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他紧盯着贾敬,眼中闪烁着不可遏制的怒火。
贾敬闻言,脸色并未因冯德喜的怒斥而有所动摇,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冯公公,我敬您是太子殿下的心腹,一直对您保持着应有的尊重。但尊重是相互的,您若以权势压人,肆意诽谤,那在下也只能据理力争,以正视听。”
您说在下‘蓄意勾引太子殿下’,你可敢同在下一起到圣上面前分辨一二?在下是当今钦点的东宫伴读,陪伴太子读书明理,战战兢兢,绝无半点私情掺杂其中。再者,我贾敬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何曾有过污蔑他人之举?反倒是您,冯公公,您今日的言行举止,是否有失您东宫总管应有的风范与气度呢?”
“你……你……你放肆!”
“在下还能更放肆,公公要不要见识一下?”
“咱家要告诉圣上去!”
看着虚张声势的冯德喜,贾敬冷声说道:“告诉圣上,您敢吗?呷玩娈童,试图染指功勋之后,您说咱们的陛下会如何处置东宫呢?”
贾敬的话音刚落,整个院子仿佛被一股寒气笼罩。水礽晃了晃身体,看着贾敬痴痴的问道:“你要去父皇那里告状?”
“殿下若是仍苦苦纠缠,就是告御状,敬又有何惧!”贾敬的回答坚定而决绝,他的眼神中没有丝毫退缩。
“苦苦纠缠?孤的一片真心,在你眼里就是苦苦纠缠?贾敬,你好狠的心呀!”
水礽的话语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伤痛,他的眼神在贾敬身上停留,仿佛在寻找一个答案,一个能让他心安的答案。然而,贾敬的回答却如同寒冰,将他的希望一点点熄灭。
“真心?殿下的真心就是不顾我的意愿,强行逼迫我接受您吗?这样的真心,不要也罢!”
贾敬的话音未落,但其中的决绝与愤恨已让水礽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猛地打断,声音中夹杂着一丝痛苦和不解:“不顾你的意愿?贾敬,你可曾真正了解过我的真心?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贾敬闻言,目光更加坚定,他缓缓摇头,语气坚定而冷静:“殿下,敬感激您的关怀与好意。但真正的为我好,应当是尊重我的选择,理解我的立场。而非以您的意愿强加于我,甚至不惜牺牲他人的利益与尊严。”
“牺牲?”水礽的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孤何时牺牲过你的利益与尊严?贾敬,你为何总是如此,将孤想的那样龌龊?”
“从皇宫到这猫儿胡同,从京都到江宁府,再从江宁到京都,您知道您给我带来多大的困扰吗?
至于您所说的尊严,殿下,您可曾想过,当一个人被迫放弃自己的选择与意愿,去迎合另一个人的需求时,他的尊严又何在?”贾敬的声音虽轻,却字字有力,直击水礽的内心。
水礽愣住了,他从未从这样的角度去看待过自己的行为。他一直以为,自己同贾敬是两情相悦,却没想到自己的满腔深情在贾敬的眼中是那样的不堪。
“贾敬,你到底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