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慧的话音刚落,贾赦就从一株盛开的蓝田玉后面走了出来。竹青色长袍的长袍上沾染了几片粉色微蓝的牡丹花瓣,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中盛满了苦涩。
看到突然出现的贾赦,妙琴和画韵忙站在张慧面前,把她挡的严严实实的。
书雅则是冷哼一声,拿起桌上的茶盏作势欲往贾赦头上砸去。身量高挑的晓棋快速从一旁的花丛中拣了一块婴儿脑袋大小的石头,冷冷站在了最前面,随时准备扔向贾赦。
看到几人的反应,贾赦忙止住了脚步,对着身后的杜若几人吩咐道:“你们守在各个路口,若是有人过来,立即通报于我。”杜若等人闻言,迅速分散开来,各自占据了有利位置,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待到杜若几人离开后,贾赦对着站在最前面的晓棋说道:“姐姐莫要惊慌,我是贾赦。”
晓棋紧了紧手中的石块,冷声喝道:“我管你是谁,你若是再上前一步,休怪我不客气!”
听到贾赦自报家门,四个丫头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书雅忍不住讽刺道:“呵呵,荣国府可真是好教养,府中的大爷竟做出偷窥女客的行径,奴婢今儿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到底是行伍发家的,这礼仪二字是半点不沾边!”画韵也接茬道,语气中满是轻蔑与不屑。
“荣国公英雄了一辈子,子孙竟如此不争气,真是令人唏嘘呐。”妙琴在一旁补充道。
对于几个丫头的挤兑,贾赦只是淡淡一笑。前世这几个丫头为了张慧失去了生命,贾赦对她们难免多了一些包容。
“姐姐们误会了,只因这暖房内的花草尚未完全种好,恰逢我今日无事,便带着下人来此查看一二。因事先不知祖母今日会带人过来,这才避之不及,并非有意冒犯张姑娘。”
画韵闻言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就听到张慧冷声喝道:“够了,都退下!”
“姑娘……”
“退下!”
“是。”书雅和晓棋放下手中的东西,缓缓退到了张慧身后。妙琴和画韵对视一眼,垂首走到了一边。
看着面前的少女,贾赦咽了咽口水,艰难的说道:“张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张慧放下手中的茶盏,对妙琴几人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几人对视一眼,无奈的说道:“是。”
因着对张慧的担忧,几人并未走远,而是守在了亭子外面。这样既能保持一定的距离,又能随时应对可能发生的状况。
待丫鬟们离开后,张慧的目光再次落在贾赦身上,她的眼神中既有审视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顶着琴棋书画四个丫头的目光,贾赦硬着头皮走进亭子,坐在了张慧的对面。
过了许久他方才幽幽的说道:“你,不该来这里的。”
张慧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眼神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失望。她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目光直视贾赦,仿佛能洞察他内心的每一个角落。
“我该去哪里,似乎并不取决于你的意愿吧。贾赦我有我自己的选择,你无权干涉我的任何决定!”
贾赦闻言眼中划过一抹苦涩,他看着张慧的眼睛说道:“既然有了重来一次的选择,你又何苦往这泥潭里钻呢?”
“你呢,你又为什么不跳出这个泥潭呢?”
“我生来便在这个泥潭,也从未想过要跳出去。你与我不同,你的前途一片坦荡,实在没有必要让这泥潭污了一身的清白。”
“你错了。贾恩侯,我从来就不曾离开过这个泥潭半步!”张慧冷声说道。
“慧娘,以前的事情有我背负就好,你就不要再涉足其中了,好吗?”贾赦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与决绝。
看着贾赦的样子,张慧冷嗤一声:“背负?你要如何背负?我和瑚儿的命,你背负得起吗?”
贾赦闻言,脸色骤变,他颤声说道:“你,不信我?”
“信你?贾恩侯,我为什么要信你?这些年,你做了什么值得让我相信你的事情吗?
是以游学的名义逃避现实,还是私下同王子胜接触,亦或者同史氏上演母子情深的戏码?
贾赦,你妄为人父,妄为人夫。午夜梦回之际,你可曾想过瑚儿?冬日的莲池是那样冷,我的瑚儿就那样静静地躺在莲池之中。他是那样的乖巧,那样的懂事,你是怎么忍心让他死不瞑目的?!”
张慧的话语如同锋利的刀刃,每一句都精准地刺中了贾赦心中的痛处。他的脸色更加苍白,身体微微颤抖,眼中满满的全是痛苦。
“慧娘,我……”贾赦试图辩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如此无力。
“你什么你!”张慧的声音更加尖锐,泪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转,但她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贾恩侯,这些年,你可曾想起过瑚儿?还有我的琏儿,失去了母亲的庇佑,你可曾好好守护过他?”
张慧的质问如同重锤,一下又一下地敲击在贾赦的心上,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的脸色苍白如纸,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眼中满是无尽的痛苦与自责。
看到贾赦这个样子,张慧的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滑落,滴落在冰冷的桌面上,溅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
“哈哈,你没有!”张慧突然笑了起来,泪水与笑声交织在一起,显得异常复杂和痛心,“你没有保护好我的琏儿,你让他在失去了母亲的庇护后,还要承受更多的风雨。贾恩侯,你可知道,每一个夜晚,当我闭上眼睛,我都能感受到琏儿那无助的眼神,他在寻找我,他在呼唤我,而我却只能在黑暗中默默流泪,无法回应他。
贾恩侯,我恨你!我恨不能喝你的血,啖你的肉!
贾恩侯,你既然不愿给我们母子复仇,就不要阻挡我复仇的步伐!不然,我一定会和你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