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些日子的调养,林姝总算是一日比一日地好转起来。
名贵药材从各路流水般送进林姝的寝殿,各种珍稀物件摆放在林姝的库中,堆得满满当当。
众人都十分关心林姝的病情,但林姝恢复之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谢绝所有人的拜帖,闭门静养。
而被众人所关怀的林姝,此时正在庭院中,懒懒地躺在贵妃椅上晒着太阳,悠然从容。
她实在是不想见客,如今的她大病初愈,身子甚是有些许疲倦,只想求得几日安宁之日。
*
时间回到两周前:
林姝被世子气晕之后,又昏睡了一天一夜,直至第二日清晨才醒。
她睁开眼,看见那张俊美绝伦却让她生厌的脸便满是不悦。
“姝儿,你醒了?”世子起身温柔地给她掖好被角。
她不想和他说话,只得别开视线不看他。
世子并未察觉她的不喜,只当她大病初愈,此时正虚脱无力,讲不出话。
他首先打破这份沉寂,“昨日你醒后不久,太子和海家海圆圆都来看你了,对了,你的长姐和安成公主也来了。他们都很担心你。”
林姝继续沉默,世子殿下接着说道,“姝儿,你看这么多人都这么在意你,你可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呀。”
说罢,他修长的指尖轻轻捏了捏她娇嫩的脸颊。
林姝心中腹诽,只要你不在这,我就能快快好起来。
“你……”声音带着些许的沙哑。
林姝惊觉,她总算能完整发声了。
世子听见林姝说话,连忙紧张地附耳去听,“姝儿,你想要什么?”
林姝冷冷道:“扶我起来。”
世子连忙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端来放在床榻边上的一碗温水,“你要不要喝点水?”
林姝的确很渴,但现在她更想让眼前之人离开。
温水递在她的唇边,林姝扭头避开,一丝不耐与厌烦的神情被世子尽收眼底。
世子错愕,端水的手微微颤抖,“姝儿……你是怎么了。”
林姝紧抿着唇,不肯说话。
“太医说,你的伤口离心脉只有两寸之距,若是伤口再深一点,哪怕是神仙再世,也只怕是无力回天。”
世子边说,边将茶碗放回床榻边上的茶几上,语气中仍然带着一丝后怕,“你……你是为了救我才会这样。我真怕,真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傻姝儿,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你可千万不要再像这样舍身救我了,知道吗?”
林姝苍白的的面容上毫无表情:“不是。”
“不是什么?”
“不是为了救你。”林姝重重咳出声,她强压喉咙涌上来的血腥味,望着世子的眼眸冰冷如刀,“我没想救你。”
世子分明不信,欲图打破她的谎言,“可……可当时那剑明明是朝我而来,你是……你是替我挡刀的。”
“当时人很多,我是被外力推上去,才意外替你生生挡了这一刀的。”林姝的声音很轻,却句句清晰,一字不差地都落入世子耳中。
她急忙想要与他撇清关系。
“我不信,本世子不信!”
世子一着急,下意识地抓住她的手,眼睛逐渐猩红,若是她并非有意救他,那以她的视角,当时她是要眼睁睁地看着他挨刀?
姝儿不是这样的!
她定是不想他对她心生愧意,才有了这一番说辞。
林姝眉头拧作一团,生生挣开了他的手,目光坚决却也冰冷,“我说了,我并非有意救你,还请世子殿下不要多想。”
“如今我们二人都已长大成人,男女有别,为了彼此的名声,还请世子殿下早点离开我的寝殿为好。”
林姝的神情淡漠,全然没有往日见到他的亲昵与依赖。
世子看着眼前瘦削的人儿,感到喉间有些酸涩,顿时有些许哑言。
他向皇上请旨,在她的床头,不眠不休守了她这么多天,藏了许多话想要等她醒来同她讲。
他想与她重归于好,不想失去他这个自小护着的妹妹。
可是,姝儿如今这是怎么了?陌生得仿佛他从来不认识她。
“你……你当真要赶我走?”世子仍然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是。”林姝的回答干脆,且毫不拖泥带水。
世子唇角勾着苦涩的笑容,哑着嗓子道:“好。”
他起身,脸上带着冷冽之色。
“等一下。”林姝出声,世子的眼神流露出欣喜之色。
果然,姝儿还是不舍他的,对吗?
“世子殿下,以后若无紧要事,你还是别来寻我了。”林姝嘴唇紧抿着,满是疏离,“母后已经要为我说亲了,即使我们二人视对方为兄妹,也应当保持些距离才是,免得落人口实。”
世子的眸底一瞬间变得灰暗,藏在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嘎吱作响。
他的脸色铁青,咬着后槽牙应声:“好。”
“那我便祝姝儿妹妹早日觅得良人,白头偕老,恩爱不移。”说罢,他便甩袖离去。
好,真好。
既然她要与他断绝关系,那便遂了她的愿。
世子是个孤高清傲之人,他放下身段照顾了她这么久,换来她这些冷心冷情的话语。
他心中有气,自然不会舍下脸来求和,只得黑着一张脸,说出一些违背着自己的意愿。
林姝望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光影中,而后垂着眼帘,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犹记得前世,那年她刚刚及笄,以病之故拒绝了赏花宴,而赏花宴过后不久,她却被世子喊了出去。
她满怀欣喜地赴约,却不知他替她组了一场局,里面全是京都的俊杰,他笑着一一向她介绍。
他说,“姝儿,这些都是我为你精心挑选的公子,身份相貌样样不俗,我知你瞧不上赏花宴上的凡夫俗子,便把京都的好儿郎都给你邀了来。”
“妹妹,你可有喜欢的?”少年的眼眸真诚而清澈,仿佛一心一意都是站在兄长的立场上为她着想。
时间已经非常久远了,林姝只记得当时宴会上的她,笑得极其勉强。
她望着酒席上笑容满面的少年郎,眼眶是止不住的酸涩与苦楚。
最后她低着头,未来得及说告别,便落荒而逃。
他不知道,少女怀了满腔的心事,对他抱有怎样的期待,可是他却亲手掐灭了她心中的光亮。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他与长姐尚在襁褓之时,彼此父母便早已说好了亲,只待二人长大便可定亲。
她却还傻傻的,被蒙在鼓里,甚至妄想那个心中的少年郎与她心意相合,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如今这样甚好。
林姝收起心中的苦涩,脸上有了些许坦然,他们二人之后最好不要再有什么交集。
从此各自婚嫁,互不相干……
“哎呀,你就让我进去吧!”林菀在林姝寝殿外,声音洪亮如钟,“本宫近日一直被那书呆子缠着,脱不了身,天天就是之乎者也的,折磨的本宫一个头两个大。”
“你让本宫进去看看妹妹吧,本宫都好几日没见到妹妹了,也不知她恢复得怎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