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对话,让齐皇越看沈南安,越觉得顺眼。
齐皇不由的说道:“少年人当有大志气,看来南安对后年的春闱也是充满了信心?!”
但这也已经是沈南安不止一次被这般问到,所以并不难回答。
而这中规中矩的回话,也让齐皇倒再没有更多的评价。
“嗯,你能这般想就胜过常人不少矣!”
“陛下谬赞了。”
沈南安面对齐皇问话时的有理有据,不卑不亢的应答如流,更让沈定武以及贵妃由衷的感到高兴。
二人都看的出来,陛下对沈南安是非常满意的。
如此,沈南安也可以说是简在帝心了,日后前途也将无量。
于是齐皇又接着问道:“对了,南安可曾有婚配否?”
沈南安回答道:“这些年一心在学业之上,所以还未曾娶妻。”
果然如沈南安心里猜想的一样,在听到沈南安的回答后,齐皇紧接着便说道:“既然这样,若是后年你真能金榜题名,朕便亲自给你赐婚,让你沈家再添一喜!”
听到这句话,一旁的沈玲君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嗯?爱妃何故发笑?”
沈玲君还是没能收住笑意,但也回答道:“陛下有所不知,先前臣妾也是这般对南安说的:若是得中,臣妾便亲自给他寻一好人家的女儿为妻,还说要请您给下旨赐婚呢。”
“哈哈哈...那咱们夫妻倒是想到一块了!朕看就这么着了。”
“是,谢陛下。”
沈玲君转过头来,看向沈南安笑说道:“南安,陛下如今金口已开,你可得更加努力了哦!”
“南安谢过陛下!”
沈南安先是谢恩,而后说道:“那到时候可要请姑母好生为侄儿挑选一番才是。”
“好好好,知道你对这方面要求高,肯定会让你称心如意就是了。”
自齐皇进门后就不怎么说话的沈定武,此刻也笑骂道:“南安,如今你该想的是更加努力读书进学,有陛下赐婚,还能亏了你不成?”
沈南安不禁挠了挠头,憨声道:“侄儿不是这个意思,就是...”
在场的三人哪不知道沈南安是什么秉性,但这也无伤大雅,试问哪个少年会不爱绿鬓朱颜?
沈南安将这点表现出来,算得上是坦荡,不也是让齐皇觉得沈南安不错的原因吗?
“哈哈哈...且不说这些了,今日难得南安和定武侯在,又是如此佳节,朕看也让清韵,老二,文灵都进宫来,咱们一大家子好好聚上一聚。”
对齐皇的突然提议,沈定武和沈玲君都是眼前一亮,因为他们也都记不得有多久没这般人齐聚过了。
虽然晚上的御宴,他们也都会进宫来庆贺,但那又怎能和此刻相比呢?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可对如今这位齐皇来说,内心里还是非常渴望有家和美满的小日子。
有时实在是为了朝局考虑,所以只能变相的冷酷无情处事。
沈南安的初次进宫,让齐皇升起了这个念头。
而沈玲君也附和说道:“臣妾也有这般的想法,不曾想陛下先说了。”
原来,在沈南安来到景仁宫之前,长公主和文灵公主两位公主就已经来过景仁宫请安。
前者已经出宫去了,后者则是去了自己母妃宫里去了。
“黄锦,去传旨。”
黄锦是齐皇身边的大太监,自还是皇子时便在他身边服侍。
“嗻!”
后者应声出去传旨了,而殿内的几人依旧在说这话。
似是看到沈定武眼中一闪而过的遗憾,齐皇也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昨日北边来报,阿史那契将在不久亲率武国一万余骑南下劫掠,路线正是经过北安驻守的防线。”
“今年武国南下更加频繁,且又分为好几条线路,北安肩上的担子不轻啊。”
沈定武自从上交了兵权之后,虽说不再掌兵,但也兼任了兵部尚书一职。
齐皇所说的这些他当然也是知道的,但是心里依旧会有一些思念。
虽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当建功立业。
但想到沈北安与儿媳文灵公主的事,沈定武也是有苦难说。
“臣倒是没什么,一个人也孤苦惯了,就是文灵那丫头,一直让她独守空房,实在是...哎...”
齐皇也明白沈定武话里的意思,但这事他也很无奈。
当初他下旨将最疼爱的公主许给沈北安,一来是对定武侯府的恩赐,二来也是文灵与沈北安本就郎情妾意,他也不过是顺水人情。
这桩婚事,当初双方都以为是皆大欢喜。
可文灵不能身孕的事,也着实在意料之外。
更是让人想不到的是,沈北安会这般的痴情,结果成了现在这个情况。
“要不,今日过后,就让文灵也去一趟北方吧,等年节时,再随北安一起回来。”
齐皇想到了这个折中的办法,提议道。
沈定武却担心的说道:“这恐怕影响不好!”
“朕本就有想让太子去边境劳军,文灵那丫头顺路跟着就好。
再说北安这些年镇守边关,劳苦功高,朕倒是想看看谁敢说甚闲话?”
“如此,老臣再次代两小辈谢过陛下了!”
沈定武连忙起身行礼,却是被齐皇第一时间扶起。
“你我之间,还需要这般?”
沈定武先是表情一愣,随后二人皆是大笑了起来。
氛围也随之被打开,齐皇不知是被先前的话题引动,便与沈定武一同回忆起了当年在战场上的那些峥嵘岁月。
于是二人互相回忆着,沈南安和沈玲君则是在一旁当着最合格的听众。
让沈南安想不到的是,自己这姑母居然也曾上过战场,心想难道当初姑母与陛下是在战场上定情的。
而多年的案牍,让这位帝皇早已拉不动强弓,降服不了烈马。所以每当忆起往昔,让他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南安,你不知道,当年若不是你大伯数次舍命相救,朕怕是早就埋骨北境战场了!”
此事虽然说着轻松平淡,但任谁都能听出这里边的凶险万分。
战场上刀兵无眼,面临的生死危机又何止一次?
以至于现在每每想起,都震惊自己居然能够活下来。
而唯一能解释通的,怕只有一句天命所归了吧!
而齐皇能在此时说出这句话,也说明沈定武在他心里的重要地位。
是君臣关系,是亦师亦友,更是生死之交!
若非有亲上战场的经历,是不会懂这份感情的。
而沈南安也想起前世最被津津乐道的那句战友情!
是最质朴的,也是一辈子的!
前世就很羡慕这样的感情,也不知重活一次能不能有机会得到。
念及此处,沈南安不自觉的说道:“陛下,大伯,如此动人的故事,没有好酒来配,南安总感觉少了一分滋味呢。”
此时齐皇和沈定武正是最豪情、最激动的时候,听了沈南安的话,顿时眼前一亮,只觉得这话是这般的有道理。
“哈哈哈...定武啊,话说咱们有多久没一起喝过酒了?”
齐皇开怀大笑道,此刻他也完全再是大齐的皇帝陛下,而他眼中的沈定武,此刻也不再是大齐的定武侯,而是当初与他并肩作战的战友!
沈定武也满怀回忆的说道:“老臣也记不清了!”
虽说大内常常举办御宴,自然少不了要饮酒,沈定武也都会被邀请到场。
但是如这般感情、这般境况下的对饮却是极少有的。
虽然嘴上都说记不大清,但又怎么可能不记得?
上一次,就是在漠北决战出师前的那个晚上,二人也是这般的回忆着往昔,也诉说着对未来的畅想!
沈玲君见状,给一旁侍立的环儿使了个眼色,后者当即回忆,很快便有宫女承上来御酒。
沈玲君亲自接过酒壶,给齐皇与沈定武斟满酒,也给自己和沈南安斟了一杯酒。
“这杯,敬往昔!”
齐皇举杯对沈定武说道。
“敬往昔!”
沈定武亦是起身,举杯回应道。
二人对视一眼,许多不曾说过的话,这一刻都在融入这杯酒中。
沈南安也跟着起身,举起了酒杯。
沈南安心里也觉得,大伯当初虽是自请卸下兵权,但心里又怎么可能没有不甘?
毕竟从他所知道的情况,也觉得以当时大伯的兵风之盛,灭国之功可以说就在眼前。
最终却因为这朝堂上的龌龊,而永远失去了这一机会。
沈南安凭心自问,若换做是自己,如何也不能释怀。
而就在刚刚,沈南安似乎从大伯的眼里看到了那一丝的释怀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