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下人的热情,银儿有些受宠若惊。
她悄悄看了一眼顾寒枫的脸色,“这是我家小姐洗头的方子,她说殿下需要,让我特地送过来。”
林启一脸兴奋地接过来,像是对待珍宝一样。
顾寒枫的表情始终淡淡的,他敛下眼眸,看着纸上熟悉的几味药材,心里有些意外。
“林三小姐的恩情本世子记住了,她可有什么话需要传达?”
张太医看了方子,不住地点头,“好好好,确实是护发的好方子。”
瞧着众人都看向他,他继续道。
“而这其中的黄连,何首乌等几味药材对殿下的病症很有效,这与浮一道长分辨出来的药材相似,只是在用法用量上微臣还需再斟酌一番。”
林启松了一口气,有了这药方,自家殿下发病时也能少些疼痛。
“只是鹊儿姑娘那边还得抓紧,以免——”张太医的话没有说完,但他的意思大家都明白。
即便有药丸吊着,可功效却越发大打折扣,如今幸好有了新的方向,他们绝不能再拖延下去。
顾寒枫看着纸张上娟秀的字迹,他觉得这方子属实来得太容易了。
银儿被何管家客客气气送出了门,走在路上脑子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瑞王府的人太热情了,热情到她觉得内里有什么秘密是生怕被她抖落出去的。
不过银儿还是摇了摇头,又觉得不可能。
看着前方铺子里卖得桂花糕,银儿心下一动,想着给林仙仙买两块,不料却发现自己的帕子不见了。
想着刚刚出瑞王府时,帕子还在身上,连忙转身回头。
林仙仙扭着帕子,有些局促地站在林太傅书房门口。
直到林太傅听着门外错乱的脚步声有些心烦了,才将人叫了进来。
林太傅没想到来人是林仙仙,脸上都快笑开了花。
他立马就要吩咐人准备些点心端进来,却被林仙仙拦住了。
看着林仙仙蹙着眉,一脸为难的样子,林太傅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兴奋。
林仙仙不为别的,只是听着外面的关于会仙楼东家的谣言愈演愈烈,她着实有些心虚。
再听说瑞王府又进了刺客,她不敢说也许这和会仙楼的谣言无关,但还是担心自己给顾寒枫带来危险。
她想到进了上京关于林太傅淡泊名利的赞誉,再想到自从自己进了太傅府,面前的人几次三番为自己打破原则,她就觉得内疚。
“祖父,你就别为难顾世子了,他好歹也救过孙女,之前的事就一笔勾销好不好?”
林仙仙摇着林太傅的胳膊,拘谨地看着他,生怕他会生气。
毕竟任谁辛辛苦苦为旁人忙碌,回头对方反悔,都不会高兴。
林太傅叹息一声,表情严肃起来,“真不打算让祖父找他麻烦了?可不能反悔了。”
门外雪花飞舞,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早到从崇德县出发的秋风习习的早晨好像只是刚才。
一阵寒风吹来,雪花慢悠悠地在空中打了一个转,仿佛自上而下经历了久远的岁月,像是从崇德县出发的那一刻的记忆早已模糊。
那些艰难的、委屈的、气愤的、欢快的日子一瞬间都变得异常充实。
林仙仙耸了耸肩,达地有些漫不经心,“不后悔。“
看着他哈哈大笑,林仙仙有些不明所以。
算了,不生气就好。
只是谣言猛于虎,何况还是贵人的谣言。
林太傅虽说同意以后不再针对顾寒枫,只是如何消除这谣言,不让顾寒枫被人虎视眈眈,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爷孙俩握着杯子,看着外面的忙忙白雪,齐齐叹了一口气。
林仙仙刚回了汀兰院,就看到银儿怒气冲冲坐在桌边。
“这是怎么了?”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你真让老爷收手了?”
林仙仙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嗔怪道:“什么收手,说得祖父多大逆不道的样子。再说祖父向来不掺和朝廷那些琐事,我不能让他老人家总为我打破原则。”
“不是啊——”银儿面上有些着急,“小姐,奴婢跟你说——”
“你说真的?”林仙仙直直地看向银儿,直到她郑重地点了点头,林仙仙真的忍不了了。
银儿连忙拉住她,刚刚还怒气冲冲的人反倒劝慰起旁人来了。
银儿原本只想回头找帕子,还未到瑞王府的门口,就看见林启和几个贵女正交头接耳。
那些贵女不是旁人,正是白日里在金银铺嘴碎的几人。
银儿看着林启笑嘻嘻地向几人拱手致谢,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家小姐又被设计了,那顾世子分明仗着自家小姐心软知道今日那护发的方子对顾寒枫的重要性后,银儿更是不淡定了。
主仆俩轮流劝慰起来。
林仙仙咬了咬牙,果然男人不可信,顾寒枫更不可信。
“银儿,你今日去,那个讨厌鬼脸色如何?”
如何?
自然一副清贵的贵公子样。
明白了林仙仙眼中的意思,银儿一脸鄙夷,“人家好得很,完全没有不舒服的样子。”
“好得很,好得很好啊,真是好得很——”
林仙仙咬牙切齿,恨不得立马到顾寒枫面前大骂他一顿。
想到阿旭出了门,林仙仙唇角露出冷冷一笑。
“启大哥,你的法子真厉害。”
珠儿一脸钦佩地看着林启,好一个连环计。
他们原本只想着让林仙仙消消气,不再记恨自家殿下,没想到她不但消气了,居然还让人将方子送了过来。
简直是天大的惊喜。
“殿下——”林启有些慌乱地看着突然出现的顾寒枫。
“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顾寒枫阴沉着脸,目光不善地看着两人。
他就说那天还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的林仙仙,在这两日外面甚嚣尘上的传言后,怎么会突然一片好心,敢情是自己的人背着自己出了馊主意。
真是一群蠢货。
噼里啪啦的板子声响彻在漆黑的夜里,顾寒枫盯着眼前跳动的烛火,心绪不宁。
想他穿过多少剑雨,躲过多少暗箭,也从未如此心烦过。
可怎么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