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厕所只是借口，路明非只是想透一口气，搀扶着洗手台，他勉强看清了镜子里的自己。
西装很合身，发型也足够帅气。
他摸索着，从裤子口袋里拿出panamera的车钥匙，看了一眼，又塞了回去。
还有卡塞尔学院配备的黑卡，校长奖学金还剩了不少。
这一切的一切，让路明非觉得有些陌生。
老天爷你搞错了吧，
我是路明非，
仕兰中学谁都可以瞧不起的存在，
然而现在，
我成了所谓的屠龙者，
意气风发，
与恺撒和楚子航在同一所学院。
“怎么了？哥哥。”镜子里传出声音。
路明非抬头，镜子里已经不是自己，而是路鸣泽。
“你怎么来了？”路明非一边洗手，一边问道。
“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真帅！”
“呵呵。”
“不喜欢吗？”
“挺喜欢的。”路明非挤了点洗手液，“就是觉得，我好像从来都没正经认识过自己，以前的自己。”
“因为陈雯雯？”
“我觉得我也有些不认识陈雯雯了。”
“拜托，你就没见过真正的陈雯雯。”
“也许吧。”路明非轻笑了几声，又摇了摇头，“该怎么形容呢？”
“你找不到以前的那种感觉了，在见到她之后，对吗？”
“嗯。”路明非洗好了双手，抬头与路鸣泽对视。
他平静了下来，想好好听听魔鬼的言辞。
“看过一本书吗？哥哥。”路鸣泽问：“《了不起的盖茨比》”
“看过，可我不是盖茨比。”
“每个人都是盖茨比，那些存留于记忆中的人和物，会不断地进行美化，尤其是你未曾了解过的。其实陈雯雯对你而言已经不是一个具象的人了，而是一个标志，你喜欢的那个陈雯雯，实际上并不存在。或者说，只是陈雯雯的一部分。”
“我确实没了解过陈雯雯，但不妨碍，喜欢一个人，也能接受她的未知和改变。”
“那你在因为什么而惆怅？”路鸣泽问。
“因为……”路明非伸手触碰镜面，“不知道。我感觉，是因为我找不到那种感觉了。我都能想起来当初我有多喜欢她。”
“也就是说，你现在不喜欢她？放心，哥哥，只要你想，任何女人，我都可以帮你泡到手。你可以跟我说，你喜欢谁。”
“不知道。”路明非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了。”
“你想在陈雯雯身上找回点什么？爱情，还是，自己？”
“韩秋说，越努力，越幸运，越能看清自己。可我觉得，我反而看不清自己了。”
“因为你在留念过去，过去错过的那些东西。”路鸣泽说：“可是哥哥，过去的东西，又怎么能找的回呢？我可以让你拥有现在和未来，但过去，我也无能为力。”
“还有能让你无能为力的事情？”
“嗯。”路鸣泽少有地苦笑了起来。
“行吧，你该走了，我也该回去面对一个比较陌生的陈雯雯，还有赵孟华。”
“你可以回去对陈雯雯说：让你当初不答应老子，看吧，现在成了这副样子。”
“我说不出这种话来。”路明非伸了个懒腰，“毕竟，我当初那么喜欢她。”
……
路明非没想到自己回到包间时，欢声笑语还在，而那个女孩却哭了。
陈雯雯低着头，肩膀颤抖着，看样子是在哭。
韩秋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赵孟华将柳淼淼抱在怀里，两人喜笑颜开，柳淼淼的手上多了颗钻戒。
徐岩岩和徐淼淼一个劲儿地起哄，说赵孟华应该再请波大的，求婚怎么能这样草率，只吃披萨。
赵孟华欣然应允，表示晚上挑个地方吃顿好点的。
求婚？路明非皱了皱眉，但没有说什么。
“老大，你真够可以的，刚追上就求婚。”一个小弟笑道：“怎么，担心我们抢你的？”
“恭喜恭喜，老大。”
“等等，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追……”徐岩岩挤眉弄眼示意大家看向陈雯雯。
“对哦，眼前还有一位班花呢。”
“现在大家公平竞争哈！”
“跟着老大混真好。”
赵孟华也算还有点人性，不去理会这些人的话语，也不去看陈雯雯的样子。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刚要坐下而弯曲的腿又直了起来，他猛地拍桌子，震得掌心疼。
“你们几个还有没有点做人的常识啊？”
一下子，包间里寂静无声，路明非拍桌子的声音还在回荡。
“怎么？路明非？”徐岩岩翻了白眼，“你又犯病了？”
“有你说话的份吗？”路明非真的想动手，他认为学院教的那些东西足以应付包间里的所有人。
顶多嘴角带点血出去。
“路明非，别闹。”赵孟华开口劝阻道：“都是同学，没必要。”
“同学？你把你的狗放出来咬人，现在我要打狗了，你说是同学？”路明非冷笑了几声，学着校长的模样解开袖口。
“说谁是狗呢？”有小弟不乐意了，站起身来。
“你，你，还有你。”路明非指了一圈，把出言不逊的几个家伙都指了出来，“赵孟华你也别装什么好人了，你什么德行我清楚，无非就是有点钱，那些丢面子的事情，自己不会亲自去干而已。你以为……你很厉害？”
赵孟华脸色变了又变，索性不再装了，问：“你在用什么身份跟我说话？同学？还是陈雯雯男朋友？今天是你们非得来凑热闹的。哦对，你好像还没有跟陈雯雯在一起，刚好，我和她分手了，你慢慢追，对你来说，是个好事。”
“好你个屁！”路明非拳头攥得发白。
徐岩岩这条好狗还真会护主，非得凑上来指责几句。
路明非直接将他的脑袋按在沙发上，力道根本不容徐岩岩对抗。
“都是同学，都是同学，算了算了。”有人上前阻拦。
一只手突然握住路明非的手腕，在这夏天，冷得像是冬天。
“路明非，算了。”陈雯雯说。
路明非的怒火一下子被浇灭，他深吸一口气，松开了手。
“赵孟华，管好你的狗，也管好你自己。”路明非说。
“你有本事再说一句。”赵孟华气得不轻，脖子上青筋凸起。
“管好你的狗，也管好你自己。”路明非毫不退让。
柳淼淼一个劲地拉赵孟华，陈雯雯眼角还在滴着泪，却依旧没松开握住路明非手腕的那只手。
对错什么的，路明非现在完全不在意了。
他心里也清楚，跟明镜似的，这整件事吧，在场的还真没人有资格说赵孟华什么。
已经分手了，找了新女友，求婚。
没有任何问题。
但陈雯雯在场，被这一幕刺激得泪流满面，还被一群杂碎出言不逊。
路明非真的忍不了了，赵孟华求婚他无所谓，陈雯雯哭，也能接受。但徐岩岩这几个家伙的话完全是把陈雯雯当乐子看，怎么？看乐子很有意思？路明非自己被看了三年乐子，自然知道这种感受。
本来没打算跟赵孟华顶上的，这个家伙非得劝。路明非不喜欢赵孟华，很不喜欢，在仕兰中学就经常被他取笑，还有电影院事件。
人不是没有脾气的，赵孟华这一劝，彻底把路明非心里的新仇旧怨都勾了出来。
隐约中，路明非听到了掌声，还有路鸣泽的笑声：对，哥哥，好样的，把你的怒火释放出来，燃烧这个世界。
“下次别让我看见你们。”路明非再一次拍桌子，旋即带着陈雯雯往外走。
徐岩岩差点被打，徐淼淼固然是不乐意的，他拦着路明非，挑衅道：“牛叉哄哄的，有本事把单买了呀？”
“一顿饭能让你当狗是吧？”路明非点点头，“我买，你给我当一天的狗，追着赵孟华咬，行不行？”
“路明非！”
徐淼淼刚抬起手，路明非直接一巴掌呼到他的胸膛，随着右脚探出，徐淼淼失去平衡往后倒去。
大家都被路明非这一招给吓到了。
有人嘀咕：“他的力气有点大，刚刚按徐岩岩的时候，拉都拉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