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回去！
周小北原本已经冰冷的心此时腾的就热了起来。
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额头上的青筋直蹦，太阳穴肿胀的都要爆将开来，双眼赤红，耳朵里就像是有人在不停的敲着一面巨锣，震的他气血不停的翻涌。原本极稳的手颤抖个不停，端着的茶盏不知何时已经被捏碎，任凭锋利的瓷片将手心刺破，鲜血顺着手腕不停的往下流淌。
太出乎预料了。
这个惊喜来的太突然。
他本来以为最多能够在这个楚菡身上得到一些可能会有用的消息，可万万没想到，得到的惊喜远远的超出了预期。
“你先不要那么兴奋，虽然的确是能回去，但难如登天。最起码据我所知，不少高手也想跟随那个男人的脚步离开这里，但无一例外全部都失败。”
周小北现在已经彻底的陷入了狂喜之中。
并没有在意楚菡刚才那句话中的信息。
什么不少高手，什么无一例外全部失败，这些他都没有在意，只有能回去这三个字在脑海中不停的回荡着。周小北已经完全的不再思考，他的脑子里只有这几个字在不停的闪现。瞬间张身而起，两只手向前急伸，一把就抓住了楚菡的肩膀。
楚菡没有嘲笑周小北的失态。
因为她也很兴奋。
这么多年了，当年的事情已经成为了一个传说。那么多次的失败让每个想离开的人都没了信心，丧失了尝试的勇气。随着时间的推移，事实慢慢的变成了怪谈，然后怪谈变成了传说……现在几乎所有的人都深信，当年那个男人其实并不存在，不过是大家在彻底绝望后无意间凝聚出来的臆想罢了。
她自己其实也已经丧失信心了。
之所以还在做这样的事，不过是憧憬着‘万一’这个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渺茫的希望。
她必须离开这个世界。
因为这是再见到他的唯一希望。
“告诉我……”
汹涌而出的鲜血伴随着一声宛若野兽咆哮般的嘶吼，直接就喷了楚菡一身一脸。
男人和女人不一样。
男人一身是血可以说是勇猛，彪悍。
这很正常。
毕竟身为抢夺生存资源的主力军，浴血奋战，血海征杀什么的都是常事，这都能理解的。而对于异性的吸引力，这些在尸山血海中拼杀而出的老爷们也远不是那些靠着一张脸吃软饭的小奶狗们能够比的。至于女人嘛，天生就该把自己打扮的美美的，然后穿上漂亮的衣服，佩戴好精美的饰品，喷上些香水，在世间尽情释放自己的美丽。毕竟就算是再变态最疯狂的女人也不愿意将自己弄得浑身血淋淋的。
不过楚菡对周小北这样激动以至于喷了自己一身的血倒没有在意。
她只是在笑。
不是那种轻视的笑，而是对自己找到拍档后的庆幸。
因为她第一次知道自己能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反应没比周小北好多少。
“喝点，相信我，这样能很有效的舒缓你的情绪。”
楚菡从身上背的包里摸出个扁酒壶，拧开后直接就递了过来，周小北也终于不再是原先的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而是感激的一把抢过酒壶，仰头就直接灌了下去！
痛快。
这是周小北从那条胡同中出来之后第一次感觉到了这种畅快淋漓的痛快。
大口吞咽着瓶中的高度酒液。
很急，不少酒顺着嘴角不停的往下流淌。
虽然这种喝法实在是糟蹋了这样的美酒，不过无所谓了，毕竟得到了这样的好消息稍微放纵一下想必也无妨吧？
“呯。”
酒壶从周小北的手中滑落，跌落在那张石几之上。二人都不在意，只是直接对视着对方。不知过了多久，周小北笑了起来，伸出了右手。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一只娇柔宛若白玉的小手伸了过来，两手轻轻一握旋即分开。
看着躺在逍遥椅上闭目养神的周小北，楚菡的笑容里透露出了无比的苦涩。端起自己的茶盏，看着黄槿那遮天蔽日的枝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离开，离开……这真的太难了。”
“难在什么地方？”
“多年前那个男人找到了一扇门，通过那扇门他离开了这个世界。不过代价却是他身边所有的人都死了，包括他的恋人，他的兄弟，都是他亲手所杀。”
“哦。”
“你好像对此不惊讶。”
“这有什么，这种事每时每刻都在发生，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想要更进一步，总要淘汰一些已经跟不上自己脚步的人。而你说的那个人不过是手段有些过激了点，实在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楚菡说她知道回去的方法，这一点周小北当然相信。
没有一点怀疑。
因为没有说谎的必要。
但有关感情的分析就算了吧，看着她杀人时够疯狂，其实这个楚菡就是个蠢蛋，所以周小北一个字都不打算听。说句不太好听的，人要是绝情起来，什么亲朋好友，什么至亲爱人，统统都可以无视。最直接的例子就是范炎了，当初他杀高祥里那几个女人的时候何尝眨过一下眼？那些女人可是连儿子都给他生过了，可那又怎么样？杀昔日伙伴卫青蕊时更是连句招呼都不打，直接就将其打成一地碎尸。真的很难相信，连这种事都接受不了，楚菡这个女人究竟是怎么在这个世界活这么久的。
“不，和你想象的不一样，那个男人不是因为绝情才杀人，而是将自己的所有亲人朋友都拿去做了祭品。”看着周小北那鄙视的笑容，楚菡摇了摇头说道。
“祭品？”
“对，祭祀的对象就是那扇门。”
“你说的困难就是杀掉亲人朋友吗？”
“不，当然不，困难是……怎么找到那扇门。”
这次轮到周小北懵了。
找那扇门……这有什么难的？
虽然时间久了点，但从楚菡的话中可以得知，当年那个男人斩杀亲朋召唤出那扇门离去的时候应该有人见到过，所以整个过程才会如此的‘轻描淡写’。否则的话，以人们的一贯尿性，假如这只是个都市怪谈，那么故事的精彩程度应该再上几个台阶才对。比如说那个男人杀进一个奇异的空间之内，那里尸骨如山，血海滔天。他和一众志同道合之士历经磨难屠尽了那里的凶神厉鬼之后再也无力开门，最后在悲歌中无奈的以众亲朋的鲜血破除封禁，孤独的踏上了归家之路……
既然不是假的，当年也有人亲眼见过，那么那扇门在什么地方就不是什么秘密。
剩下的就简单了，找到那些人就是了。
重赏之下找个人还不是轻轻松松？
毕竟除了死人，还是那种彻底死亡灰飞魄散的那种，否则的话只要是两个人知道的秘密，就不可能保守得住。也别说什么狗屁誓言，发誓要是有用的话，雷公电母就算是累死都劈不完那些违背誓言的人。
“第一批失败的人，就是亲眼看见整个过程的那些家伙。他们同样以人命为祭品，但很可惜的是那扇门并没有出现。更令人感到绝望的是，有另外一批人觉得这些人的祭品准备的不够，于是直接将这些人也斩杀当场，不过仍然没用。
到这一步后，一些人就觉得这样做不是办法，还是另找出路的好。但一大部分人却仍然很‘执着’的认为门之所以没有开启，就是因为祭品不够多，于是他们就更加疯狂的开始猎杀。”
“猎杀同类？”
“不，他们已经彻底的疯了，开始捕杀所有他们所认为是祭品的人，或者阴魂。如果实在找不到目标的话，就会开始自相残杀。胜利者会将失败者拿去当祭品，然后等待着下一场的厮杀，直至自己也成为了祭品。”
楚菡虽然说的风轻云淡，但语气中那浓浓的绝望即便是周小北也能清晰的感应得到。
是啊。
这才是真的绝望啊。
知道门出现的地方，也知道需要用人命才能将门召唤出来，甚至连最亲爱的人都牺牲掉了，但这两种方法都用了，却屁用没有，实在是没有比这个打击更重的了。
只是吧？
“我有些想不明白，那就是我要离开这个世界是很正常的，也是应该的，可为什么那些人也要拼了命的离开？那边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和这里也没什么区别啊。同样经历了口罩事件，用的钱都是毛爷爷，用刀子捅人同样会死，杀了人一样要被枪毙，这些人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总不会是吃饱了撑的吧？”周小北很是不解的问道。
“对，就是吃饱了撑的，每个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会有种想要离开这个世界的念头。对于这一点，不论是那些另找办法的人或者那些疯子们都一样。而且随着时间的变化，这种念头会越来越无法抑制。当然，我也一样，至于为什么，这些年也有人查过，什么方法都用上了，但却没有答案。”楚菡瞥了周小北一眼后无奈的说道。
这个该死的世界啊。
周小北叹息了一声，没了和楚菡再说下去的兴致。
重新回到那张逍遥椅上，微阖双眼，在那前后微摇的晃动中睡意渐起。
“睡吧，趁着时间尚早多休息一下也好，毕竟以后恐怕再也没有这样休闲的时候了。”
“是要去杀人吗？”
“不，是有人会来杀我们。”
周小北闭着眼淡淡的笑了下，不一会的功夫，鼾声起。
楚菡看着已经睡去的周小北也微微的笑了起来，待到杯中茶水饮尽，便又拿出手机，打开后看着，眼神又渐渐的迷离了起来，眼神中的凶戾和迷茫相互交融，最后竟转变成了难以理解的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