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了。”
沈悦宜按照刚刚分开的时候司徒辰溪叮嘱的:到了给我发个信息。
发送完之后马上收到了对方的回复:“嗯,早点休息~”
沈悦宜回了个“嗯”之后把手机放在身旁,整个人瘫在床上,独自陷入了回忆:
沈悦宜生在一个小康家庭,一家六口,父亲独自打拼,母亲是全职的家庭主妇。现在父母依然健在,姐姐、妹妹都已经结婚,弟弟离异暂时还没有再婚。
小时候的沈悦宜总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个家,总感觉自己一旦犯错就会随时被送走。她是90后,在家排行老二,没错,就是那个年代的家庭里出生的,普遍不受宠的小透明——排行老二。
小时候的她不像姐姐那样因成绩优秀而受宠爱、她不像弟弟是家里唯一的男孩而受宠爱、她也不像老么因为年纪最小而受宠爱。她也思考过:如果我变得像姐姐这么优秀或许妈妈就会比较关注我,爸爸也会开始喜欢我的,后来事实证明并不会。
然后她换了个思路,她学会了察言观色,学会了迎合别人,对方开心的时候自己也扯着皮肉陪着笑,还要笑得更开心,对方情绪不好时她就讲些好笑的逗他们开心,以此好让自己能在家里有一席之地,在外面有人愿意跟她做朋友。
就这样沈悦宜畏畏缩缩的活到了15岁,在沈悦宜15岁的时候家里出了变故,她父亲打拼多年,独自创业多年依然没有闯出个大名堂来,这一年他便下了重本,但最后却欠下了一屁股的债务,一家子从此过的十分拮据。
某一天早上醒来,大家发现父亲不见了,后来得知,追债的不断催债,他承受不住压力,独自一人偷偷离开了,离开以后只打了一个电话给沈悦宜的妈妈,信誓旦旦的说让她不要担心,她没有签字,债主不会为难他们,还说他一定会出人头地,等他赚到钱就回来,要她照顾好家里。
事实是他走的时候没有留下一分钱,甚至把孩子的学费都带跑了,母亲白天只是轻描淡写的跟他们说明了一下情况。可能只有沈悦宜一个人知道,她的母亲在夜里偷偷的不敢哭出声来。
沈悦宜虽然只有十五岁,但是她很快看清了现实,姐姐很优秀考上了大学正在读,弟弟是家里唯一的男孩,而妹妹又还太小,所以她主动跟妈妈说她不想读书了,她想跟朋友一样出去打工。妈妈不同意,她知道沈悦宜的小心思,她说她会去跟亲戚朋友借钱把学费的事搞定,让她不要瞎想。
沈悦宜知道妈妈这么多年都在家照顾他们,没有收入来源,也没有什么朋友,所以沈悦宜坚持说是因为自己不想读。
最后沈悦宜辍学了,她试过在工厂打工,试过去做服务员,试过去摆摊,只要有钱,只要不犯法她都愿意去做,她讨厌吃苦,但是她知道现阶段的自己不得不吃苦。
那时候沈悦宜最大的目标就是实现财务自由,她的财务自由跟别人定义的财务自由可能不太一样,她不渴望奢侈品、不渴望自己能买房子,买车子,她只希望能还清家里的债务、希望能够不再担心下一顿饭的钱在哪里、希望过年回家的时候不再听到妈妈接听各种催债电话,希望兄弟姐妹不再接收到恐吓短信。
沈悦宜太苦的时候也试过自己一个人坐在路边上哭,但是她连哭都不敢大声的哭,在这苦不堪言的日子里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姐姐的大学费用,妹妹的高中费用,因为她们自己都各自很努力,利用课余或者假期的时候做兼职,能帮补不少。但加上她们需要的生活费,还是有一定的缺口。
家里隔三差五的被催债,亲戚的各种闲言碎语,工作上的挫折,再加上弟弟因为接受不了家里的变故日益不断的闯祸等等。现实这个巴掌接连不断,一个接着一个朝沈悦宜拍过来的时候她也绝望过,她曾经也极度渴望过,甚至向老天祈求过,要是有个人能出现帮帮她该有多好,她可以用自己的性命交换。
可是现实是她并没有林莉来的幸运。
沈悦宜也有自己的倔强,她越被按在人生的底端摩擦,她就越不服输,如果人生让她悲伤到了极致她就会带着愤怒去反击它。
她也试过咒骂老天,骂它为什么要给自己这么多苦难,为什么要这么折磨她,为什么就这么讨厌她。
苦到连哭都哭不出来的时候沈悦宜甚至想过去做违法犯罪的事情,但是她内心深处的那个自己制止了她,她每次都会不断不断的反复问自己:沈悦宜,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真的没有了吗?只有这一条路了吗?
一次又一次的崩溃,她依然一次又一次的选择了咬紧牙关坚持,一次又一次的努力换来一次又一次的涅盘重生。
她一边打工,一边挤出时间学习,说实话,当初的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坚持学习,准确的说她并不知道学习到底有什么用,但是她知道的是不学习就一定没有用。
她庆幸自己坚持不断的学习,不然后来的她也不会知道有投资这一路,更不会让她这么快就能实现目标。
就这样,在沈悦宜26岁的时候她终于熬出了头,虽然弟弟还是吊儿郎当,但是姐姐已经工作了,而妹妹也快要大学毕业了,她自己也终于有能力还清家里的债务了,不仅如此,她当时的资产虽然不能让她挥金如土,但起码能让她跟她的家里人从此不用再担心温饱问题。
这十一年黑暗的岁月只有她自己知道有多苦。
还清债务以后的沈悦宜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开始幸福,终于能够自由的开始过自己的人生,但是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一直以还清债务为目的活着,当她真的实现这个目标的时候,她也失去了方向。
一时间她慌了,她不知道她接下来要怎么活下去,她突然失去了活下去的目标。
沈悦宜终日终日的迷茫,对所有的一切漠不关心,她对所有的一切失去了兴趣。
她暂停了自己一切的工作活动,开始常常在不同的地方发呆,比如咖啡馆、图书馆、公园、广场、公交站台、天桥,反正能看到人来人往的地方,有时候是在白天,有时候是大半夜。
后来她就是在日常迷茫的坐在公交站台发呆的时候遇见了林莉。
沈悦宜不爱去管闲事,她一直认为做好自己,不去主动伤害别人就是人最大的善良。她觉得每个人都有每个人需要自己去面对的命运。
林莉比自己大,经历不相同,但是林莉当时的绝望处境让她想起了曾经一样绝望过的自己。
沈悦宜帮自己重新找回了活下去的目标——她要帮助林莉,她不仅要帮助林莉争回楠楠的抚养权,她还要让林莉重新站起来。
她是真心的想要帮助林莉,同时她也确实分不清自己是在拯救林莉,还是在拯救自己,或者两样都有,或者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是她只知道先要让自己忙碌起来,不能再这么闲下去胡思乱想,没日没夜的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