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关尧。
我出生在一个很普通的家庭。我爸是一家原料厂的技术员,我妈是家庭主妇。
我家与这个城市大多数家庭一样,生活平淡而和谐,但与其他家庭有点区别的是,我家隔壁有一户好邻居。
小时候的我,就常听我那不善言辞的父亲感慨乔叔叔一家,'老乔真是爽朗风趣的男人,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交到这样的朋友真是三生有幸',连我妈也赞同的说,能碰到这样一家人是一件幸运的事。
幸不幸运我不知道,我是很喜欢爱笑的乔叔叔和亲切的乔阿姨,但我不喜欢他们女儿,太闹腾。
我从记事起,身边就有这么位比我大半岁姐姐。
小时候的我就喜欢安静,可她老是烦我。
一个人看电视能傻乐半天,还时不时扒拉我过去陪她。爱吃,就没见她嘴停过,自己吃不够还老往我嘴里塞。我看到那个胖墩样就嫌弃,我可绝不要像她那样胖。
不止她烦,她还带着幼儿园的小朋友一起烦我,害我书都看不了,还得陪他们玩积木拼图这种幼稚的游戏。不过看到所有小朋友对我露出那种崇拜的眼神时,想想算了,不跟她计较。
无奈,家长们根本看不见我的嫌弃,老把我跟她放一块,说让我要照顾保护好姐姐,说不定将来会是我媳妇之类的话。
我知道媳妇的意思,只是,看到她挂着鼻涕还笑的跟朵花似呆样,我拒绝。可她拿着她最爱的小蛋糕放我手里时,我又想,算了,虽然呆了点,还是挺可爱的,先养着吧。
小学跟初中,我们很长时间都在一块。我妈常说,我的脾气跟我爸一模一样,不善言辞,有什么事都喜欢放在心里,让别人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倒没觉得不好,总比隔壁那个啥事都挂在脸上的傻丫头强。
很多时候,都是我没说话,她说的起劲,吵的我只想去拿蛋糕给她,让她能消停会,我妈不让,说她太胖,两家人都在帮她减肥。
有时,我俩放学一起回家路上,看她实在饿的难受,就用自己的零花钱给她买了个小蛋糕,看她那么开心的笑容,感觉应该没做错吧。
也许是青春期的原因,初中时的她的确瘦下去了不少,慢慢有了少女该有的轮廓,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的变化,我隐隐有种无法形容的感觉,抓不住就索性不管。
只是没想到,快上高中的前夕,在一次聚餐中,听乔叔叔讲她家突然要搬了。我乍一听,有点不知所措。
我知道乔叔很能干,这几年工作成绩不错,乔家的经济水平也有目共睹提升了不少。电视是最新的平面,电脑是超薄,连乔暖阳的衣服都换成了那些比较贵的大品牌。
我明白她家这样的,继续发展下去,肯定不会缩在这50平的小屋子,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她坐在我身边,小声说她也是才被通知。看她难过的样子,我稳定了下心神,劝她,我们都一个学校,可以一起吃午饭,周末一起去图书馆。
话虽这么说,我知道,许多事在潜移默化中悄悄改变。
我有点意外的是,买乔家房子的是林诗雅母亲。
我跟林诗雅在之前好几次竞赛中见过,我们在线下也有过不少交流。我发现她不仅聪明,与她沟通也很顺畅,很多时候对于一些问题的看法和见解更是如出一辙、不谋而合,颇有英雄惜英雄之感。
于是,得知搬过来的是林诗雅,而且还是一个学校一个班时,我还是很开心的,有个棋逢对手的存在,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可是,高二的一天晚上,一个电话让我的天塌了。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个普普通通的晚上,我妈哭着敲开我的门,说正在加班的我爸的办公室突然着火,已经被送进医院急救。
我妈立马通知了乔叔叔。
乔叔叔他们来的很快,我们迅速往医院赶。
一路上,我的脑子都一片空白。我的父亲对我来说一直是神一样的存在,教导我为人处世,给我鼓励,让我能站在父亲的肩膀上看这个世界。
我不敢想象,万一………
站在手术室门口,我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只能盯着门上的灯牌,试图压抑各种不安情绪。
可当听到乔叔叔打听来的消息时,被我压抑的情绪在刹那间崩开了个口子,正朝着崩溃的方向蔓延。
我浑身止不住颤抖,感觉我整个人正在往深渊中走去,心里不断的在祈祷,不会的,我的爸爸不会有事的。
就在此时,有只手拉住了我。
我知道那是谁的手,我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了那只手,狠狠握住,以此让自己不断冷静下来。以至于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那只手的温度成了黑暗中唯一的光。
老天最终还是没听见我的祈祷,我的父亲走了。
我看见他从抢救室被推了出来,浑身黑黢黢,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厂里的负责人跟我们说,火灾是因为电器短路,火花溅起引燃化学原料造成。火势很快,根本来不及扑灭。不幸还有万幸,除了我爸,无其他伤亡。
我到火灾现场看过,曾经的三层小楼已是废墟。然而,正是这片废墟,让我妈没了丈夫,而我,没了父亲。
办理丧事的那几天,我过得行尸走肉,不愿意接受现实,我妈,乔叔叔乔妈妈,林妈妈老师同学的话我都听到了,但又没听到。
我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身边一直有个小小的人存在。
父亲下葬后,我一直躺在床上,脑子里不断闪过我与父亲的点点滴滴,我不想睁眼,不太想这么快就面对失去他的现实。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到有只手放在了我的背上。
我认得这只手,很温暖,希望它多温暖我一会,我怕冷。
可突然,那只手缓缓拿开了。我很害怕,怕它离开后,会像我父亲那样消失。于是我的情绪一下爆发了出来,我抱住了有那样温暖手的人,哭了。
我长大后没哭过,知道父亲出事没哭,下葬时没哭,所有所有的情绪却都在此刻宣泄出来,我紧紧抱住她,说,暖暖,我没爸爸了,没爸爸了……
这天过后,我就把自己武装起来,明白痛苦的是过去,我还有妈妈,要照顾好她,连带我爸爸那份,让天上的爸爸看到我努力的样子,不能辜负他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