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晴,宫道上的积雪都已融化,浅浅的水渍铺洒在地面,阳光散落,波光粼粼。
满朝文武百官静候圣驾,一声清脆尖嗓:“皇上驾到。”
百官跪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有成站在一旁,还是说着同样的话: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下首的孟朗大步上前,微微屈身,大声说道:
“皇上,臣有事启奏,臣前几日得到一本账本及请命书,事关忠义侯之子蒋奕和在明州结党营私,贪污受贿,欺压百姓的证据,请皇上一览,为民做主。”
一旁的蒋炎闻言,立马站了出来,怒喝道:
“丞相,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儿奕和在明州清正廉明,爱民如子,你居然乱扣脏名,皇上,你要为老臣做主啊,老臣一家……”
咳咳咳……
李修远眉头紧蹙,清了清嗓子,整个大殿便无人敢言语,他声音低沉带有威严,回荡在大殿:
“呈上来。”
朱有成赶忙走到孟朗身前,将账本及请命书拿到李修远手中。
李修远一页一页的翻开,脸色黑沉,眼里怒意渐盛,但他问话时,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丞相,这些东西是谁给你的?”
李时晏头低着,但他明显感觉到,一道上位者的视线,他闭了闭眼,将心思放空,任由他打量。
“回皇上,是臣的孙儿在安阳当职,离得近便打探到这些事儿,赶忙送到臣的手中。”
孟朗心知肚明,若是说出瑞王,此事不仅不成,反而会伤及己身。
李修远哼笑出声:
“哦,是吗?丞相若不说,朕以为是瑞王给你的。”
说罢停顿一会儿,眼神更是直勾勾地盯着李时晏,接着说道:
“李时晏,这些东西是不是你给丞相的?”
李时晏慢慢抬眸,也不知是不是刚闭了眼睛,此刻他眼神清澈晶莹,面上满是震惊,不解,委屈,声音里也夹杂着一丝忧伤:
“父皇,不是儿臣……”
话还未说完,李修远就将那账本直直砸向李时晏,语气十分不满:
“你敢说不是你,知子莫若父,你在朕面前,就别演了,你演不好,你还是你,执拗,叛逆,自私,心肠歹毒。”
“皇上,此事确实与瑞王无关,真的是臣的孙儿送来的。”
孟朗赶忙辩解,可蒋炎又怎会放过此等好时机,眼看皇上对李时晏愈发不满,他越是要踩一脚,将李时晏踩到尘埃里。
“皇上,此事定是瑞王杜撰污蔑我们蒋家的,他前几天刚杀了臣的云儿,臣只不过骂了他几句,没成想他如今这是要杀我们蒋家满门啊,皇上,你明察秋毫啊。”
季怀琛看着蒋炎泼脏水,实在于心不忍,李时晏好歹幼时也是自己的学生,如今明面上也是自己的女婿。
他捡起账本翻看两页,便开口劝道:
“皇上,先不论这些东西从何处来,既然此事涉及忠义侯,依臣之见还是派人去查一查真假,好歹也是千万两银子。”
卢政南见自己姐夫都出来说话,他作为督察史更是要身体力行:
“皇上,臣作为督查史,有督查百官之责,不若将此等差事交由臣,臣定会查清事情真相,给皇上,百官,万民一个交代。”
李修远看着站出来的众人,轻蔑一笑:
“好,既然卢卿如此说,那此事就交给卢卿去办,不过卢卿要谨记一件事,那就是蒋家身后的人是朕,而朕掌握着你们的生死。”
李时晏和孟朗都抬头看着李修远,只见他又接着说道:
“此事若为真,那便抄了蒋奕和在明州的家,将蒋家带回京师便可,若为假,那查清设计陷害之人,朕倒想看看,谁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玩弄权术。”
皇上此举,将众臣看得心里一惊,没想到这么多年,皇上还是偏颇蒋家,连瑞王殿下和丞相都要为蒋家让路。
他们头紧盯着自己脚尖,不敢随意冒头,生怕此时显眼,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祸。
孟朗立即跪下,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皇上,请听臣一言,臣此生不求功盖千秋,但求我大梁江山永固,百姓安居乐业,今物证在此,皇上一句若为真,便将此事轻轻放下,仅仅只抄家,不伤人命。”
“皇上当满朝文武如此说,是想抬高蒋家,让我们所有人为蒋家让路吗?皇上,大梁姓李,是李氏先祖拼命厮杀守护的大梁,不是他蒋家的庇护所。”
“皇上此举,对蒋家犯事者,厚此薄彼,如此有失偏颇,如何对得起大梁律例,如何对得起天下万民,如何对得起满朝文武?”
孟朗眼含热泪,声音高昂,将此事摊开,大殿死一般的寂静。
高位上的李修远却笑出了声:
“舅舅,朕叫你一声舅舅,你便想左右朕吗?既然丞相大人如此为天下苍生计,不如做些实事好了。”
“朕昨日收到折子,汀州大雪,许多百姓流离失所,不能温饱,丞相就去汀州为朕的百姓做些实事吧,省得一把年纪了,还有如此力气。”
李时晏闻言,眼里迸发出恨意,汀州,他待了五年,若是舅祖父去了,必定要死在那处,他赶忙跪下:
“父皇,汀州酷暑严寒,若丞相去了,定是回不来,父皇,让儿臣去吧。”
李修远冰冷的眸子一扫,冷冷开口:
“哦,朕倒是忘了,瑞王在汀州待过,酷暑严寒,瑞王是在控诉朕当初没有舐犊之情,将你罚在那处,你受委屈了?”
一句话,满朝文武通通下跪求情,
“请皇上开恩……”
只蒋炎站在一旁,心里十分痛快,皇上摆明了要护他们蒋家,今日有皇上那句话,他们蒋家在京师更是无人撼动。
“放肆!”
李修远一拍龙椅直接站了起来,看着底下跪着的一片,他血色上涌,脸色通红,他低咳了两声,接着说道:
“朕还没死,你们这是做什么,全都在逼朕,就一个蒋家而已,朕想护便护,你们急什么?朕就不信了,蒋家还能改朝换代。”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往后不用再提,丞相年纪大了,在家歇着吧,至于瑞王……”
李时晏与李修远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李时晏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
一旁的朱有成察觉不对,赶忙开口:
“皇上,如今天寒,可别气坏了身子,咱们大梁国富民强,贪污些小钱罢了,皇上别放在心上。”
李修远闻言,确是这个道理,这些年他励精图治,将大梁治理得井井有条,一些银子有什么可在意的:
“至于瑞王,这朝你也不用上了,在家思过吧!朕乏了。”
说罢转身就走,满朝文武终是松了一口气,蒋炎走到跪着的李时晏身旁,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瑞王殿下,我们的账慢慢算。”
众朝臣看着蒋炎大摇大摆的模样,摇了摇头,惹不起啊!
李时晏站起身,将右侧的孟朗扶起,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