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芸不知李时晏此话何意,她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笑笑以作回应。
早膳过后,因要进宫拜见皇上皇后,李时晏就回了他常住的静雅院,更换进宫时的服制。
天青将春华院里的丫鬟小厮一一介绍给季芸认识,等到差不多的时候,季芸又重新梳洗准备进宫。
季芸在红袖和红烛的巧手下,三千青丝高盘成丛髻,四支金凤镂花长簪分置左右,侧边点缀金铛。
她穿一身镂金百蝶穿花长裙,裙边绣着朵朵牡丹,裙摆点缀着珍珠,步步生辉,雍容华贵!
她刚走出春华院,就碰到了迎面而来的李时晏。
只见他一身玄色蟒袍,腰间一条同色金丝玉带,黑发用镶玉鎏金冠固定着,修长的身体挺得笔直,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这样的李时晏让季芸想起了一句话,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季芸心想这瑞王究竟是真病还是假病?好像除了瘦些,面色苍白些,并无其他不妥,那究竟是什么病呢?
“臣妾见过王爷。”
李时晏将行礼季芸扶起,柔声道:
“王妃,在府里自在些,别总是行礼。”
“嗯,臣妾知道了。”
季芸闻言忍不住的心生欢喜,她果真没有看错,这个王爷温尔儒雅,对待人还挺好的,不经意间嘴角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李时晏与她视线交汇,却有一瞬的怔愣,她笑起来干干净净,不掺杂一丝杂质,他忍不住问出声:
“王妃在笑什么?”
“臣妾觉得王爷好,所以心生欢喜。”
他没想到她会这般说,看着她眼里的真诚,许久没有人夸他好了,也不知她是发自内心还是伪装得好。
他心情被她感染了几分,竟然生出了想逗逗她的心思:
“王妃,是在打趣本王吗?”
“王爷,臣妾认真的,王爷真的很好。”
季芸嘴巴微微嘟起,语气娇软,她还上前挽住了李时晏的手臂,眼中闪烁着光芒。
李时晏倒也没有拒绝,任她挽着,心里却泛起点点涟漪,她与季蓉相比,倒是活泼许多。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坐上了去皇宫的马车。
瑞王府离皇宫很近,一刻钟左右就到了宫门口,接下来的路只能步行。
李时晏在前走着,季芸只能离他半步远的距离跟着,不能说话也不能到处乱看。
红墙高高矗立着,静谧得连脚步声都没有,季芸不由得呼吸都放慢了!
又走了两刻钟左右,终于到了皇后的长宁宫,宫人通报后,季芸随着李时晏进殿内,两人便下跪请安:
“儿臣,儿媳拜见父皇,母后,愿父皇母后万事顺遂,福寿康宁!”
“起来吧!”
季芸听见皇上发话,谢了恩便随着李时晏坐在皇后左下边的位置。
“时晏,怎地来得这般晚,安儿为了见你们,可是在本宫这里等了两个多时辰,刚实在坐不住,才出去透气呢!”
皇后蒋灵慈爱的声音响起,里面却夹杂着不易察觉的怒意。
季芸悄悄地看了一眼皇上和皇后,皇后五十岁的年纪,皮肤依旧白皙,可仍敌不过岁月的痕迹,眼角的皱纹显而易见。
听说皇上只比皇后年长四岁,可看起来却比皇后老了十岁不止。
李时晏不紧不慢,上前拱手道:
“回母后,儿臣昨日病重,今晨起来得晚些,所以才耽搁至此。”将将把话说完,皇上李修远就赶忙问道:
“如今可好些了?等会儿吃了午膳,朕让太医过来看看,你身体早日康复,朕也心安些!”
李时晏又行了一礼,规矩又疏离地说道:
“谢父皇关心,不用麻烦太医了,儿臣府中的府医一直悉心调养着儿臣身体,儿臣只要好好养着,便没什么问题。”
皇上闻言,沧桑的眼中氲上一层水雾,声音都有些颤抖和抑制不住的兴奋:
“哦,是吗?那就好那就好,你好好的,那便好!”
李时晏并未答话,脸上并没有什么情绪,平静得如一滩死水。
过了几息,皇上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问道:
“阿晏,你早已弱冠,这些年你在外受苦了,如今你身体已有好转,朕有意让你入朝,你可愿意?”
李时晏心里一阵讽刺,愿意,怎么不愿意呢?这些年受的苦,总要讨回来。
李时晏心中怨恨交加,可说出的话却十分温润有礼:
“父皇,儿臣这么些年浑浑噩噩,自是愿意入朝,只不过儿臣刚刚成婚,想多陪陪王妃,下个月儿臣又入朝可好?”
“嗯,是该多陪陪王妃!”
李修远甚是欣慰,这么些年他总算是想通了,他赶忙吩咐身旁的大太监:
“朱有成,去朕的库房里多挑着补品,金银玉器,古玩字画送去瑞王府。”
“奴才遵命。”
皇后在听到李时晏的身体没什么问题时,眼中有一瞬失望,可她快速地调整好情绪,看向季芸说道:
“芸儿,上前来,让本宫好好看看你。”
季芸站起身,步态优雅的走到皇后面前。
“陛下,你瞧芸儿长得可真好看,前不久太师来说瑞王妃从蓉儿变成了芸儿,本宫还以为,他舍不得在他身边长大的蓉儿呢?没想到流落在外的芸儿才是一颗明珠。”
皇上看着皇后点了点头,附和的说道:
“皇后言之有理。”
皇后示意身旁的姑姑,姑姑立马会意,将手里的盒子递给季芸,皇后又接着说道:
“芸儿,这是本宫给你的见面礼,你如今已是瑞王妃,还希望你为我们李家早日开枝散叶!”
“儿媳知道了。”
季芸行了礼感谢,便又回到位置上坐着,将手中的盒子递给身旁的红袖拿着,感叹道,皇家的儿媳妇不好当,刚成婚就催生。
季芸想到自己的恐惧,有些坐立难安,连桌上的茶都不敢喝一口,生怕闹出什么笑话。
李时晏听到皇后的话,双手不自觉的握成拳,调整几息又小心翼翼地问道:
“父皇,母后,儿臣不解,自小与儿臣定下婚事的便是季蓉,为何太师说换人便换人?”
蒋灵面上有些尴尬,当初季怀琛来说此事时,她可是万分同意,换成一个流落在外的女儿,这可是狠狠打了李时晏的脸。
她等了许久,都未等到他的质问,以为他认命了,没想到如今成婚了,反而来问,也不知道他这是蠢还是别有用心?
季芸心里也咯噔一下,原来要嫁与李时晏的竟然是季蓉,那怎么会变成她,父亲说,是因为圣旨上写的是嫡长女,可为什么李时晏说的是突然换人?
季芸看着李时晏的侧脸,手指拧着手中的帕子,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所以她到底算什么?
李修远面上依旧挂着慈祥的神态,清咳几声,缓缓开口:
“婚约是你母妃与季夫人定的,此事我也不甚清楚,季怀琛说季芸是嫡长女,那与你成婚的便是季芸,自古长幼有序,这你应当清楚,此事以后不必再提。”
李时晏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又无法辩驳,他一早就知道会是这样,没有人会替他考虑。
只是他还是想问一句,为什么?如今听到他亲口说出来,心里难免失望。
就在这时,出去遛弯儿的李时安回来了,未见其人,倒是一声略带委屈却又阳光的声音先飘进了殿内。
“皇兄,皇嫂,你们终于来了,孤等你们都等饿了。”
随即一身明黄宽袖蟒袍的身影,快步走至殿中央,季芸不敢多看,随着李时晏起身行礼,她也连忙起身跟着行礼。
“皇兄,皇嫂,免礼。”
李时安说完话并未停留,就走到皇上皇后面前,像是寻常百姓家的小儿般,带些撒娇的语气。
“父皇,母后,既然皇兄皇嫂都来了,那就传膳吧,儿子饿了!”
皇后看着眼前这个不成熟的儿子,也是没办法,只能宠溺地说道:
“既然安儿饿了,那就传膳吧!”
一声令下,宫人们端着膳食鱼贯而入,一盘一盘又一盘,看得季芸眼花缭乱,数都数不清。
当皇上皇后也太享福了吧,季芸羡慕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刚刚的不愉快统统抛诸脑后。
李时晏注意到季芸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这些菜,心里刺痛一瞬,他不明白她为什么可以这般没心没肺,明明他刚已经明了,他要娶的人是季蓉,她怎么完全不在意?
难不成流落在外,如今攀上他这个王爷,已经心满意足了吗?不愧是商户养大的,就是目光短浅,上不得台面。
吃饭时,本着食不言的原则,每个人身后都有一个丫鬟为他们布菜,眼睛看向哪道菜,丫鬟就准确无误的把哪道菜夹到碗里。
季芸觉得很有意思,所以她疯狂的看来看去,竟将自己吃撑了。
午膳后,皇上又和李时晏闲聊,李时安在一旁时不时的逗几句乐,惹得皇后喜笑颜开,季芸也在一旁附和几句。
李时晏对着虚假的皇上皇后,实在待不下去,只得拿自己身体不适作理由,便带着季芸出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