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抬头时，果果发现日落已经到来。
她抬起头，发现苏远阳与秧秧都聚精会神地看着她手中的那幅画。
“我……画好了。哥哥姐姐们，你们看。”
她有些胆怯地将画递给二人。
“很漂亮，很温暖的画。”
秧秧毕竟是今州才女，哪怕这不是她熟悉的风格。
但是众多红、黄、橙等大色块碰撞在一起，也有说不出的美感。
苏远阳点点头，果然，她的心情会影响自己的画作。
而且这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状态画出的作品。
“爷爷看到你的画，也会很开心的。”他微笑着说道。
“只是，爷爷他……”果果低下头。
“不，果果。我想，爷爷一直在天上看着你。”秧秧认真道。
“真的吗？”果果怔怔道，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秧秧额头微微发亮。
一阵微风吹过，似乎掀起了无穷无尽的思念吹向远方。
“你看，起风了。”
果果抬起头，晚风中的温暖和自由，吹起了她的心绪。
真的好舒服。
好放松。
烦恼，都被吹走了。
她看着那轮夕阳在地平线上一点点下沉，金黄的阳光照亮了那张小脸。
在不知不觉间，双眸中已经泛起了水雾。
“爷爷，为什么我们要活着啊？”
她抬起那张稚嫩的小脸，对那个佝偻的老人问道。
“果果为什么要问这些呢？”
老人先是一愣，似乎压根没有想到果果为什么会这样问。
他慈爱地将果果搂在怀里。
只是在果果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瞳孔里闪过一股失落。
“因为活着，似乎也没有什么。”
果果神情平静地挥动着手中的画笔，仿佛只是在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在笔下，是一张画。
小块的黑、蓝、灰等颜色混在一起，并没有出现什么景物。
爷爷看不懂，但依然明白其中的情绪。
压抑与麻木，在画纸上流淌。
画纸、画笔与颜料。那是家里为数不多的，可以算得上珍贵的东西。
她本不想收下，因为这已经可以抵上家里好几天的伙食费了。
那是爷爷花了好久时间给她买的。
将这些东西退回去，能省好多钱。
但爷爷却说：“不行，我就买了放在家里。”
看着爷爷执拗的眼神，执意让自己收下。
她眼睛里的泪水打着转，因为这不过是她的随口一说。
但不知道爷爷在那些她看不见的角落里，付出了多少汗水与尊严。
老街区的事情结束后，天工的工作人员要将她送到福利院。
在回家收拾东西的时候，她看着这间破旧的小房子，心居然异常平静。
爷爷不在，这也只是一间房子罢了。
除了一张爷爷与自己的合照外，就只剩下这些画具了。
她将大门锁好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
果果从回忆中离开时，发现夕阳已经消失不见。
夜色拥抱了今州城。
一盏盏灯亮起，照亮了今州城的各个角落，驱散了黑暗与恐惧。
“我回来啦。”
一个红色的身影招着手向三人跑来。
果果定睛一看，是刚才那个在一楼玩闹的姐姐呢。
“你好呀，果果。”炽霞半蹲着和果果打招呼，“我叫炽霞，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
我们003小队随时欢迎你来玩呀，只要我们不在上班时间。
你喜欢玩什么呀？要不要一起去玩……”
“好，谢谢姐姐。”果果还有点不太适应，和炽霞这么热情的人打交道。
不过，也挺好的。
这个姐姐笑得很好看呢。
刚才她在楼上看着炽霞和孩子们玩游戏，笑得不知道多开心。
或许这个姐姐比福利院的其他孩子还喜欢玩？
“炽霞，刚才王院长是不是找你了？”苏远阳轻咳一声。
还把王院长这个名字念得很重，生怕炽霞把事情忘了。
炽霞真是的，一说到玩就又开始放飞自我了。
应该没有把正事给忘了吧？
他的心里隐隐有些担心。
要是忘了，他和秧秧上哪哭去？
努力可就白费了不少。
“王院长？”炽霞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拍拍胸脯说道，“当然，事情已经办好了。”
听到炽霞的话，秧秧与苏远阳二人这才放下心。
果果依然很安静地看着，没有开口询问是什么事情。
“果果，这是给你的。”
“啊？”果果惊讶地看着炽霞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了自己。
“这是什么？”她不解道。
炽霞清了清嗓子说道：“这是王院长从你家里找到的，是你的爷爷给你留的哦。”
“爷爷？怎么会……”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手里的信封。
秧秧道：“果果，拆开看看吧。或许里面有爷爷想对你说的话哦。”
果果神情复杂地打开信封：“好。”
“果果，当你看到这封信时，爷爷已经不在了。
爷爷知道，离开，这对你来说太不公平。
爷爷也知道，你并不开心。
但爷爷希望你，能够好好活着。
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人像爷爷一样爱着你……”
……
果果的泪水滴落在信纸上，打湿了上面的字迹。
不知是什么时候，耳边出现了一阵温柔的歌声。
“别为睡去之人落泪……
你爱
但不必沉溺于爱的悲伤……
白昼到来，希望渐显
世界终将释怀……
我愿你
告别长夜，永不回望
我愿目送你
前往我不曾见过的明天……”
犹如云雀般婉转悠扬的歌声，从二楼飘向福利院。
所有听到歌声的人，不管在做些什么，此刻都不由得一愣。
王院长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眼中流露出难以言说的怀念：“是《空晓之歌》啊……都好多年了……”
……
一曲终了，果果抬起头，看向歌声的来源。
“秧秧姐姐，你唱得真好听，这是，什么歌？”
秧秧伸出手，擦干果果眼角的泪水，轻声道：“《空晓之歌》，以后有机会，我教你唱吧。”
“谢谢姐姐……”
那封信，她看了又看。苏远阳他们还以为果果是想念爷爷了。
其实，她知道。
这封信，和爷爷并没有什么关系。
那间破旧的小房子还剩下什么，她心里一清二楚。
果果看着远去的三道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谢谢哥哥姐姐……”
她小心翼翼地把信放回信封里，突然感觉信封有些硬硬的东西在里面。
“嗯？这是什么？”
借着灯光，她看清了里面的东西。
“三张……银行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