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居然让人重查大前年的贪污案,时间过去这么久了,为什么突然想起来查这件事情?
不过皇帝心血来潮也不是一次两次,这次可能也是有人在皇帝耳边说了什么,皇帝才会想起这件案子吧!
钱阁老总觉得皇帝之所以查这个案子,是针对他。
他太得意忘形了,以为有河间王的庇护,就能高枕无忧。
不过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当年的证据他都处理干净了,就算想查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可是他不知道天满他们查案不会按寻常路来,没有证据,那又如何?只要人还活着,一瓶药下去就能让人口吐真言!
晋阳公主和长孙晟都见过这种药的威力!
对于不无辜的人,天满从来不会手软。
天满直接抓了钱阁老,把他带到晋阳公主和长孙晟面前,让他们当证人。
钱阁老直接一五一十地吐露了当初的实情。
当年翻新清思殿的时候,皇帝说是拿出铜镜三千片,十万两黄金和白银给他们,但是户部最终只给了他们两千片铜镜,八万两黄金白银。
钱阁老知道这是户部从中抽的油水,这是默认的规则。一件工程,从上到下,都会从中抽取一些油水。
银钱到手后,他和工部尚书又从中拿走一千片铜镜和两万两黄金白银。然后其他负责的官员又学他们,没办法直接拿钱的,就以次充好,用好材料的价格买差的材料,抽取其中的差价。
大家都这么干,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别想举报谁。
可是刚升上来的关海是个死脑筋,他察觉到材料有问题,找到我,说要报官。这件事情一旦报官,从上到下,有一个算一个,他们都跑不了。
让他们把吃到嘴里的肉吐出来,就算他们肯干,底下的人也不会同意。
既然解决不了问题,那么解决提出问题的人就行了!
于是他们设计让皇帝发现了偷工减料的事情,然后把罪名全都推到关海头上。在关海家挖到的金子,也是李阁老用来栽赃晋阳公主的手法。
他们买通了官兵,让他们搜查的时候,把提前准备好的金子放进关海家。
人赃并获!他们趁机挑拨,让皇帝直接砍了关海的脑袋,并把他全族流放,死人没办法喊冤。尤其流放地还是钱家的地盘,想要对她们动手脚太容易了。
天满询问河间王有没有参与拿油水?
钱阁老说河间王没有直接参与,像这种油水丰厚的工程,争抢很激烈。他之所以能负责这个工程,也是河间王的功劳。也是有河间王做靠山,他才敢明目张胆的贪污。为了感激河间王,他每年的年礼都加重了!
天满明白他的意思,河间王没有直接抽取油水,但是钱阁老拿到好处后,借送年礼的名义,把好处分给了河间王。
不愧是能让封地百姓出钱给自己建塑像的人,这搂钱的本事,是真厉害!
不仅撇清了关系,好处也不会少,还收获了别人的感激!
钱阁老的坦白直接揭开了官员的遮羞布,好多官员都是这样,上行下效,朝廷风气不是现在才变坏的!
就像关海那样称职的官员在朝廷中是无法生存的。如果不同流合污,最终的下场就是关海的下场,家破人亡!
正月还没结束!钱阁老和工部尚书,以及之前参与过清思院翻新工程的大臣,都被抓了起来。抄家砍头流放,皇帝被大臣们欺骗和愚弄的糟糕心情,也因为丰裕起来的国库,由阴转晴!
户部的贪污银两的官员却没被处置,之后尉迟煊告诉他。户部扣下的银两,一部分归官员,一部分则进入皇帝的私库。也就是说皇帝是知道这种事,并且默许的。
国库里的银子不是皇帝私有的,皇帝也是借此机会,把国有转为私有。
这种事大家都心知肚明!
天满和天齐目瞪口呆,还能这样操作?难怪现在朝廷腐败的不像话,皇帝带头贪污!
钱阁老家所有十岁以上的男丁,都被砍了脑袋,包括钱阁老的小孙子,静怡郡主的丈夫。剩下的女眷和男丁被流放边关,岭南钱家的家眷也在边关,想来很乐意和亲人相见。
钱阁老一家被抓的时候,静怡郡主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好在河间王消息灵通,直接赶到,写下切结书,让静怡郡主和钱家小孙子和离。带走静怡,静怡生的儿子却没办法离开,他是钱家血脉,必须跟着一起流放到边关。
静怡郡主心中不舍儿子,却也不想去边关吃苦受罪。只能拜托河间王尽量照顾钱家人,让自己的儿子能平平安安到达边关。
钱家其他女眷见静怡郡主居然真的抛下自己的儿子,跟着河间王走了,纷纷骂她狠心!其实她们心里何尝不羡慕,河间王对静怡郡主的宠爱。
钱家出事后,她们的娘家纷纷和她们断绝了关系,不说帮忙,连看都没来看一眼,绝情地很!
天满以为世家之间除了利益,没有任何真情。
没想到河间王居然会把静怡郡主带回去,看来是真的疼爱这个孙女。
皇帝赦免了关家,为了补偿,还直接封了关家两姐妹做县主。
关家两姐妹被赦免后,没有回长安,而是留在了岭南。她们的家人都不在了,回来也没有任何意义。她们拜托樊少卿给天满他们送了一封信,表达自己的感谢!谢谢天满他们没有食言,真的帮他们父亲翻了案!
现在沉冤昭雪,他们的父亲也不用背负莫须有的罪名。她们不稀罕县主的头衔,就算皇帝再怎么补偿,她们的亲人也回不来了!
是宜秀公主劝说她们,有了县主的头衔,她们的日子才能轻松些。不然她们两姐妹肯定会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县主是能拥有私人护卫的,可以保护她们的安全。
关家两姐妹告诉天满,樊少卿将军很关照她们,宜秀公主也教了她们很多事情。她们用皇帝归还的家产盘下了一间铺子,开了一家酒楼。希望天满他们以后去岭南的时候,赏脸去她们的酒楼吃饭。
看到关家两姐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天满也放下心来。
他看着不请自来的诚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自从司徒瑾带诚王来过一次之后,诚王就天天过来。
因为天满教过他,他就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天满身后,让天满教他做机关。
天满很忙,钱阁老虽然交待了经过和名单,但是想要让其他涉事的官员一同认罪,总不能每一个都喂吐真剂。天满忙着恢复钱阁老销毁的账本和证据,天齐则暗中调查,那些官员做这种事肯定不是一两次了。就算这次证据被钱阁老毁掉了,其他的不一定被毁掉。
在司徒瑾和尉迟煊的协助下,他们找到了这人多次贪污的证据!也是这些证据,才让皇帝毫不手软的,一次性杀掉这么多大臣!
皇帝是把国库里的钱当成自己的,那么多钱,被贪污了!皇帝气得差点又要吐血!
他都没有拿过那么多!
光一个正月,就死掉了两位阁老,一位尚书,工部从上到下,被撸到了底!还有其他部门参与的大大小小的官员!
据不完全统计,空出来的职位有上百个!
皇帝就让长孙晟兼任工部尚书,让他根据吏部的考评,挑选一些官员来填补空缺。
等到今年春闱之后,就有新的人才能够安排到地方上历练。
本来春闱要到三月末春暖花开的时候,才会举办。但是因为官员的空缺,皇帝决定提前举办春闱。
春闱分为乡试、会试、和殿试。
在乡试之前还要参加县试、府试、院试。
只有院试合格成为秀才,才有资格参加乡试。
除了考试之外,还有另外一种人员能够参加春闱。那就是举孝廉,由当地的官员推荐,就能跳过乡试,直接参加会试。
尉迟煊想起天满他们之所以来长安就是为了参加春闱,不过就算天满他们不参加春闱,以他们的本事,只要他们开口,三品以内的官职随便他们挑。
“诶?你不参加春闱了?”尉迟煊惊讶地看着天满。
他好不容易休息,就约了天满他们出来聚一聚,顺便把叶敏行也叫了出来。因为贪污案,叶尚书虽然逃过一劫,但皇帝为了堵上悠悠之口,让叶尚书暂停职务,在家闭门思过。并且发俸禄一年。
叶尚书也是为皇帝背锅,总不能让天下人知道皇帝才是最大的贪官!
叶敏行因为这件事,也受到了很大影响。以往交往密切的朋友,也疏远了!
没想到这种时候,尉迟煊还会找他出来。
见到天满他们,叶敏行感到很惭愧!
他一直知道叶尚书不算个好官,但是比其他官员,叶尚书也算是好的了。但是现在看来,叶尚书和其他官员都一样!是他身为儿子,把叶尚书想的太美好了!
天满他们还肯跟自己做朋友,这让叶敏行有些无地自容。
叶敏行没有怪天满他们查出真相,他们也不是故意针对叶尚书。只是拔萝卜带泥,牵连出一大堆人!
叶敏行也不笨,知道叶尚书的处罚这么轻,肯定是有猫腻。
他揣着明白装糊涂,知道有些事不该问的别问,知道的太多,没什么好下场。
叶敏行能理解天满,就算考上了状元又如何,现在的官场乌烟瘴气,光靠他一个人改变不了什么。
“以前觉得当官就能为民做主!现在,不当官,我同样也能为民做主!”天满是有过参加春闱的念头,但是看到当官的都是些什么货色之后。他觉得让这种人来评判自己的文章,对自己就是一种侮辱。
尉迟煊被天满讽刺的话,说的脸通红。他无法反驳!事实如此,现在为民做主的官员太少了!
但就是如此,才需要天满这样的人进入官场,说不定能发生改变。
“这次春闱的主考官是谁?”叶敏行询问道。
“长孙大人!”尉迟煊回答道,“长孙大人为人公平公正,这次春闱由他当主考官,肯定没人敢动手脚。”
“不一定哦!”天满拿着手里的鸡腿啃了一口,“要想作弊有的是办法,比如用白醋在白布上写上小抄,晾干后就什么也发现不了。只要用火烘烤,字迹又能显现出来。还可以用微雕,在米粒上刻上文字,只要用放大镜,就能看到。像那些有权势的人家,想要自己孩子通过,可以提前买通阅卷的官员,考试的时候在文章里写下带有暗号的文字。只要看到这些暗号,就能通过阅卷。甚至还可以请人代考,毕竟只是靠过所证明身份,谁知道那个人是不是就是本人。”
听完天满说的这些手段,尉迟煊和叶敏行出了一身冷汗。以往的春闱考中的人,是不是也是用过这样的手段?他们真的是靠自己的真才实学吗?
“有那本事,干点什么不好?非得用在作弊上?”司徒瑾不理解!
“没办法!寒门子弟想要改换门庭,春闱是唯二的路径!比起去当兵,还是春闱更安全!而且自古以来,文官的地位都比武官高!自然人人挤破头,想要参加春闱!一步登天!”叶敏行解释道。
“说是寒门,也是曾经没落的世家贵族。像是普通老百姓,要想培养出一个秀才,都要倾家荡产。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没有钱,也是因为他们学习的途径有限。他们没办法像世家那样有藏书有大儒教导,他们最多是跟随那些落榜的举人学习,没钱交束修的也只能自学。而且赶考一次的花销也不少,也不能保证一次性就能种。考一次就能拖垮一个家庭!”天满补充道。
尉迟煊司徒瑾叶敏行对此都不理解,听到天满这样说大为震撼!
“从边关到长安,车马费就要上百两银子。就算十个人平分,也要十两银子。普通百姓家一年都攒不下十两银子。像很多考生,为了节省车马费只能靠步行。因为独身上路太危险,所以都会提前结伴出发!”天齐有见过边关的考生赶考,基本上都是跟在镖局后面一起走。
“从边关走到长安,要一个月吧?”司徒瑾很震惊!真有人这样干吗?
“差不多!如果会轻功的话,能缩短不少时间。”天满他们当初就是用轻功赶路,从边关走到了洛阳。
“他们都是书生,怎么可能会轻功?”司徒瑾笑道,所以说真有人连十两银子的车马费都拿不出来啊!
“敏行,我有个生意,你要不要做?”天满对叶敏行道。
“什么生意?”叶敏行好奇道。
“考生们陆续赶来长安,到时候客栈住宿肯定爆满。你家应该有别院吧,空着也是空着。你可以把别院改建一下,圈成一个个小院子,然后租给那些考生。考生肯定希望在安静的环境下备考,你可以让考生们合租,这样比起住客栈,性价比更高。”天满提议道。
“诶?我家也有别院,我也可以参加吗?我可以免费给考生住。”司徒瑾觉得天满的想法很好,他也想参一手。
“参加可以,免费就免了。”天满拒绝道。
“诶?为什么?不是有很多考生没钱吗?我免费给他们住不好吗?”司徒瑾不明白天满为什么拒绝。
“想想你的身份。如果你不想被误会想要收买人心的话,就不能免费。银货两讫,懂吗?”天齐提醒他。
司徒瑾反应过来了,是他忘记自己小王爷的身份了。和天满他们在一起久了,他从来没有被当成小王爷过,所以自己也忘记了。
“你去酒楼吃过饭,应该见过酒楼把没吃完的菜直接倒掉,也不送给外面的乞丐。知道为什么吗?”天满提问道。
“为什么?”司徒瑾摇了摇头,难道不是酒楼嫌弃乞丐,宁愿扔掉也不会给他们。
“一旦养成了习惯,乞丐们知道能不劳而获,他们就会天天守在酒楼门口,等着送。要是你突然不送了,反而会让乞丐记恨上。当然不是所有的乞丐都不知道感恩。升米恩斗米仇,好心也用对方法,才能收获好意。而且万一送出去的菜让乞丐吃出了问题,酒楼的名声就坏了,以后生意也做不下去。”人心难测,做任何事,都要考虑最坏的后果。
尉迟煊和叶敏行若有所思,天满说的是酒楼,但是其他地方也很适用。
尉迟煊曾经带兵剿匪过,他们帮老百姓们杀掉了匪徒,换来的不是感激,而是咒骂。
说他们走了之后,匪徒又会来!他们不来还好,反正他们都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他们来了又走,匪徒卷土重来后,百姓们又会遭殃。
尉迟煊当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安置好百姓后,带兵将周围的匪徒全部杀掉,确保他们不会卷土重来。就算这样,百姓们也没有感激他!
“做人好难啊!”听到天满的话,司徒瑾的脸纠结在一起,不过是送点剩菜而已,就要考虑这么多,做人真的太难了!
“那该怎么办呢?”叶敏行询问道。
“很简单!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让乞丐通过付出劳动来交换,不是免费的,自然就会减少很多麻烦!比如把乞丐打理干净后,让他们帮忙外送。这样店里的伙计也不用抽出时间来外送,能够专心服务店里的客人。这样酒楼既没有浪费食物,也给乞丐提供了工作,给朝廷减少了麻烦,让周围的环境变得和谐。一举多得!完美!”天满擦了擦手上的油渍!
尉迟煊茅塞顿开!
对啊!既然他们不能阻挡匪徒卷土重来,只要教会老百姓,让他们拥有抵抗的能力,就算匪徒再来,也不用惧怕了!
“我家也有别院,我也参加。改造就交给你了!”尉迟煊拍了拍叶敏行的肩膀。
“我帮你画设计图!”天满笑眯眯道。
“我可以帮你宣传!”天齐对叶敏行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叶敏行哭笑不得,他知道天满这是为了他好,才把这件事交给他。
只要做好这件事,他的名声就不会受叶尚书影响。对叶尚书也有好处!
他真的很感激天满!之前全国推广驱虫的事也是,现在也是,天满把好处都交给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