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茵陈一边诊脉,一边仔细端详着邹凯的面色。
他的脸很红,像唱大戏的在脸上画了油彩似的,很不正常。
“把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邹凯照做。
谢茵陈的眉头皱在一起,舌淡紫,中裂而润。
右脉弦滑数,左弦细。
“午夜十二点左右,上半身有没有发热出汗的情况?”
邹凯点头,看着谢茵陈的眼里有几分崇拜,“夜里十二点,肩膀后背会发热、出汗。”
“有没有视力下降的情况?”
“有。”
“身体右半边比左半边怕风?”
“是!”
“没胃口?时常觉得肚脐下面有热气往上冲?”
在谢茵陈一连串精准的提问下,邹凯看着她的眼神像看着救世的神一样。
赵大妹一脸担心,“谢医生,他这种情况属于什么?”
谢茵陈收回手,低头拿过桌上的笔开始开方,“胆经不降,有热,很好治的,不用担心。”
“很好治?”邹凯的声音有点怪异,“我看了三年了!”
谢茵陈写字的手微微一顿,耸耸肩,“很明显,没看对。”
邹凯:“......”
“这个药需要用到饴糖,我这里没有,不过我记得翠微乡小学旁边有家卖麦芽糖的,用料实在,从不乱添加东西,你们自己去买六两来配药。”
谢茵陈把开好的方子交给张玉婷,让她去抓药,“不过,如果你们自己会做麦芽糖,就不用买了。”
“回家后,1000毫升水煎到300毫升,分中午和晚上两次喝,三天不好你再来找我,好了就帮我在附近宣传宣传吧。”
邹凯闻言强忍住想抠耳朵的手,“三天?”
“三天足够了。”谢茵陈自信一笑,“咱们这边结下账吧,你的三副......六十三,赵大姐的稍微贵点,七副四百三十四。”
赵大妹连忙掏出钱包,“我来。”
谢茵陈收了钱,记录好病例,让张玉婷把人送了出去。
还没等她整理好,外面又陆陆续续被送来几个中暑、高烧的病人。
天热,空调开的低,这段时间感冒发烧的不少,不过因为高烧来看病的基本都是外村的。
原因无他,坝前村的村民在谢茵陈的宣传下,基本都学会了用葱姜蒜这些最常见的食材退烧,省钱还不伤身体。
现在这些人都拖到高烧了,再用葱姜蒜的效果就大不如前了,只能用蚕沙竹茹陈皮汤退烧再巩固。
接待完所有的病人,已经十二点了。
谢茵陈伸了个懒腰,带着张玉婷回到后面吃饭,刚坐下就闻到了一股香甜的桃子味。
谢茵陈闻着味儿找到了放在茶几上果盘里的蜜桃,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丘陵那边早熟的蜜桃本该上个月就能收获的,但翠微乡连续一个半月没下过半滴雨,丘陵那边旱的厉害,只能用机井抽水浇地。
好在翠微乡这边是水田旱田交替耕种,沟渠四通八达,田里的农作物倒是基本没受什么影响。
就是苦了那些承包丘陵栽种果树的,往丘陵上面引水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坝前村在这方面的基础措施还不是很完善。
“这些桃是哪儿来的?”
徐斯年端着松花蛋红苋汤走了进来,“这些桃是今天凌晨我雇人摘的,给你留了些最好的,其余的做了点果酱,然后都分给工人了。”
“丘陵那边的沟渠都弄好了,以后就算天再旱,后面的桃也不会和这一批一样了。”
谢茵陈“哦”了一声,“今年旱的这么厉害,不知道村里其他人的果园怎么样了?”
谢立身和丁栀子从外面走了进来,“咱们村还好,这段时间陆陆续续回来了很多人,庞口村和后山村的情况就不咋妙了。”
“不说了,先吃饭吧,你们忙了一上午了,吃完睡个午觉,好好休息休息。”
......
天太热了,坝前村村长用村里的钱每天给工人们买西瓜,煮绿豆汤消暑,同时避开高温时间,总算是没有出现什么事故。
谢茵陈突然声名大噪起来,不仅是周边村镇的人来找她看病,有些跨越了大半个省的病人也专门奔着她来看病。
这些住的稍微远一点的病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要么患慢性病,要么是疑难杂症。
谢茵陈逐渐忙得脚不沾地,每天连午休的时间都贡献出来看病。
连续忙了小半个月,眼看着订婚的日子要到了,谢茵陈提前三天就在朋友圈里告诉大家要休息的事,每天都发两遍。
订婚前一天,诊所里难得清静了下来。
徐斯年拧着眉心给谢茵陈按摩,眼角眉梢间满是心疼。
“咱们都快半个月没有一起出去逛街散步了,这段时间你怎么这么忙?”
谢茵陈眯着眼睛,全身放松,紧绷的肌肉在身后那双力度适中的大手下逐渐松弛下来。
“你也觉得我这段时间忙的不正常吧。”
慵懒的声音因为连日里的忙碌变得有些沙哑,男人听在耳朵里,疼在心口上,过了一会儿才注意到她话里的意思。
“不正常?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捣鬼?”
谢茵陈点点头,指了指肩膀,“不要停。”
徐斯年换了一种手法继续按,两人虽然没有结婚,但是青梅竹马的情谊比许多结婚很多年的夫妻还要深厚。
一个字、一个词、一句话,或者是一个眼神,他们有着自己的默契。
谢茵陈“嗯”了一声,“诊所开业这么久,来就诊的病人都是以坝前村为中心向四周辐射开的,有外村的我能理解,周边县城里的富裕人家我也能理解。”
“但是,这段时间出现的都是些普通家庭的常年慢性病患者或者是疑难杂症多年的患者,这样的病人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在打听中医时都会打听有没有成功治愈的病例。”
“我之前从来都没有接触过相似的病例,更没有治愈过,就算治好了一例大便梗阻,那也跟他们的病没关系,更何况我又这么年轻,他们怎么就这么相信我?”
说完最后一句话,谢茵陈半眯的眼睛睁开,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一片清明,隐隐冒着寒气。
听她这么说,徐斯年同样意识到了不对劲,搭在谢茵陈肩膀上的手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