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已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姬逸莨在席间说了些允州的见闻,又讲到了昨日的醉酒。
“延雪倒是厉害,我本就听说她特别能喝,于是就与她较量一下,结果我与她拼酒竟直接喝到不省人事。”
说到这,姬逸莨的心中不免有些唏嘘,若是昨日自己没有因为心情郁闷,一时兴起的找姬延雪拼酒的话,或许后面的破事也不会发生了。
“呵呵,延雪她是随了你六姐的根,你六姐当年也是出了名的酒豪,号称千杯不醉。”
提起自己的已逝的六妹,原本微笑着的女帝竟眼角感到一丝酸楚。
见女帝一副伤怀了样子,帝君也难免一起伤春悲秋,垂眸叹气道:“延雪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没有爹,又很早的没了娘。”
姬延雪和姬逸莨一样,当年都被女帝和帝君接过来养过一段时间,只不过当时姬延雪已经能记事了,所以并不好带,再加上早早的知道自己母亲亡故,对其他人都很抗拒,所以后来稍大一些后便被送回了王府,由六皇女的旧部也就是冯敏这群人来照顾教育。
想起这个冯敏,帝君倒是又有些觉得来气了。
他有点愤懑的说道:“这个冯敏也真是的,不知道把延雪怎么管的,已经快二十五了都还没成个家,你说这叫什么事?”
提起这个女帝只感到牙疼。
当初最初的想法是把庆阳嫁给姬延雪,既能给六妹旧部一个交代,让她们知道自己作为二姐还是重视这个为国而死的六妹遗孤,又能了却自己对她们一家的愧疚。
可是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的儿子是彻底长歪了,荒唐的要嫁给自己的小姨,硬是把这桩婚事给搅黄了。
现在一想起这事她就脑袋疼。
女帝只得扯开话题道:“郎君,你喝多了,而且现在延雪也早大了,很多的事情都已是她自己做主,她自己不愿意成亲,又怎么能怨的了旁人。”
“我没喝酒,倒是兰姐你喝的有点多了。”帝君白了脸色确实有些泛红的女帝一眼,继续嗔道:“延雪没有母父,自己又没有主见,你作为二姨娘自然得帮忙张罗起来,不然,等她成了老姑婆还未成亲,岂不是要招人耻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个二姨娘不待见她呢。”
“怎么会.....”女帝转眸一笑,双手扶上帝君的肩膀,“不过郎君说的确实在理,等明日,为妻就帮延雪张罗婚事,物色良配。”
见妻主一副谄媚的模样,帝君也是转怒为笑,直接抬手抓住了肩膀上的手。虽年过四十,两鬓斑白,但面容却依旧保有几分少年的俏丽和调皮。
“这还差不多。”
见此情景,姬逸莨也是露出一脸欣慰的姨母笑。
“姐夫气色确实是好了许多,待姐夫病完全好了以后,以阿姐你们二人的深厚感情,应该能给旺儿多添几个妹弟了。”
“啊?”庆阳皇子直接被说的一愣,随后有些迟疑的看向自己的母父。
原本还在打情骂俏的二人也瞬间拉下了脸,变的有些尴尬。
因为自打伤了本源又取了心头血之后,帝君的身体已经亏空的完全不能人道了,这二十年来没有过任何的床笫之欢,也因此再无任何女嗣。
“幺妹,你怎地跟那吕老匹妇学起来了,也打算每日在朕耳边一念不成?”
女帝直接沉下了脸,有些不悦的厉色道。
“这....是幺妹说错了什么话吗...”
姬逸莨只是有感而发的随口一说,她倒是真没想到会踩雷。
“幺妹若是说错了话冲撞了阿姐和姐夫...那幺妹在这赔罪了...”
姬逸莨变的有些紧张拘谨,直接起身便准备扶手跪拜,但被帝君连忙叫住。
“唉!幺妹不必跟你阿姐一般见识,她只是多饮了几杯在这跟你耍酒疯呢。”说着,帝君又似是怪罪般的拍了拍女帝的后背。
“就是啊母皇,你没事恫吓小姨娘干什么嘛!自己老蚌已经生不了珠了,还怪小姨娘说错话了。”
见这“漏风的小棉袄”在这口不择言的胡乱帮腔,女帝原本因为帝君劝说已经压下来的火气又蹭的一下冒起来了。
“老蚌生珠!我看我生的你这头猪就够让我糟心的了,看我不打死你!你个逆子!”
女帝直接丢了仪态,被气到破口大骂,并且解下自己的玉带攥在手里就准备抡圆了抽他。
见真要挨打,庆阳皇子赶忙缩到了帝君的背后躲避。
“唉唉唉,父君你看看她,母皇又开始乱发脾气要打我了。”
“够了,你们母子都消停一会,是想把我又气到病倒不成!”
帝君也变的有些激动,直接拦在了二人中间。
见自己的夫君也是动起了火气,女帝害怕他真的被气到病倒,于是只得作罢。
女帝将手里的玉带扔到桌上,掐着腰一屁股坐回位置,怒目圆瞪的盯着自己的逆子,沉重的呼吸让她丰韵的胸口剧烈起伏,头上金簪的步摇流苏也跟着呼吸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
姬逸莨也是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看来阿姐妻夫二人确实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难怪以前自己和其他官员劝谏她多生女嗣她总是一副一脸不耐烦和恼怒的样子。
想要让阿姐和姐夫生下皇嗣可能希望渺茫,但她二人又情比金坚,劝说阿姐纳侍君则更加不可能,甚至可能会彻底激怒她。
而且现在姐夫也在,替这种事实在是有些不合时宜。
姬逸莨抿了下唇,然后起身拱手道:“阿姐,姐夫,还有旺儿,时候不早了,我还要去军营清点兵马,然后启程出征了。就不多在这久留了,待幺妹得胜还朝,再来团聚。”
女帝平复了下呼吸,点了点头,“确实,你也早点出发吧,别让各位将军都等急了。
还有,红袄贼并非一般的贼寇,若战事不顺,你要勤发书信与朕商量,且不可轻举妄动。”
“臣妹记住了。”
姬逸莨又恭恭敬敬的对着女帝与帝君鞠了一躬,随后转身离去。
今日一别又不知何时还能相聚,还能否有机会相聚。
望着姬逸莨的背影,帝君又有些变的伤感,眼圈泛红,声音也变的有些哽咽。
“...幺妹...路上小心...”
见姬逸莨走远,庆阳皇子又一脸谄笑的缩到了父亲身边,摇起了肩膀撒娇道:“父君,小姨是不是准备纳那个姓姜的做小啊?”
帝君还在望着姬逸莨离开的方向有些出神,不假思索的答道:“应该是吧,幺妹提起他的时候眼里情意浓浓,应该是动了真情,想娶那个姜公子的。”
闻言,庆阳皇子露出一脸欣喜的表情,又开始撒娇的摇晃起帝君的手臂,说道:“那...既然小姨不对那个姓王的忠贞不二了...那,那你能不能帮我说说,我也想给小姨做小。”
语不惊人死不休。
原本还在伤怀的妻夫二人都黑下了脸,瞪圆了眼睛扭身看向这个倒霉儿子。
“你是真想气死你父亲不成!?看我不打死你这个逆子。”
女帝再一次暴怒,直接扯掉了自己头上碍事的头面和发簪,抡起袖子抄起玉带就要教训儿子。
而这次,护犊子的帝君则没有拦着,只感觉自己脑袋疼,手肘抵在桌面,扶起了额头。
“这孩子真的是被宠坏了,幸亏他没有嫁给延雪。这样的儿子,嫁给谁都是个祸害。”
“父亲..你..你快拦住她啊!”
没了父亲的庇护,庆阳皇子被女帝用玉带打的到处乱窜,母子二人在御花园里你追我赶,好不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