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夜里发起高烧,高歌用物理降温法好不容易降下去一点,不一会儿又浑身滚烫。林凤玲急得只是哭。
别无他法,一晚上林凤玲、可儿、高歌轮流用凉毛巾给大宝擦身子。大宝双眼紧闭,小脸通红,呼出的气都烫手。林凤玲哭干了眼泪。
曲大娘道:“大宝突然发烧,会不会是白天吓着了?”
一句话给林凤玲提了醒,“对的,肯定是。”心里将胡氏骂了八百遍。
前世,高歌是无神论者,但有的事用科学无法解释,比如,小孩子哭闹不止,家人就带着去“香门儿”,巫婆上香,会说出是什么原因导致孩子哭闹,给孩子“收收魂”,只一两次便好了。
再比如,高歌邻居家的孩子,八个多月的时候,突然发烧三十九度多,打了三四针都不管用。经人提醒去“收收”,孩子妈妈抱着孩子去了“香门儿”,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香门儿”说是被已经去世的人跟上了,孩子妈妈震惊得不得了。因为当时孩子爸爸的亲戚去世两天了,孩子爸爸每天都去灵堂,有时候半夜才回来。而“香门儿”离她家有十几里的路程,根本不存在事先知晓。给孩子收了一次便退烧了,再也没反复。
因此,高歌也赞成去给大宝“看香”。
天一亮,林凤玲就去了高树声家,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询问哪里有“看香”的。
树声婶子道:“大圣(她的孙子)他姥姥那村有一个,灵着了。”
林凤玲道:“好在不远,俺这就去。”
树声婶子想一想,忙道:“不能让人家白看,有啥东西带上一点儿。让大圣他娘跟着你一起去吧,好有个照应。”
大圣他娘(也就是三儿子高建常的媳妇大梅)一听,马上说:“二嫂子,俺跟你去。你回去收拾收拾。”
林凤玲感激的红了眼圈,“辛苦妹妹了。”
“没事儿!也就六七里地,一会儿就回来了,”桂梅是个爽快性子。
林凤玲回去准备了。
树声婶子对儿媳妇说:“正好去看看你娘,俺这有块布,你娘身量和俺差不多,给她做件褂子穿。”
桂梅不肯要,树声婶子嗔怪道:“又不是给你的,你只管带去。”又遗憾的道:“太仓促了,没啥准备。大圣他爷给几个娃买的麻花,大圣还没吃完,你也带上,啥时候去镇子上再给大圣买。”
桂梅动容,自个儿修了几辈子得了这个好婆婆。
树声婶子将东西放在一个小篮子里,嘱咐儿媳妇道:“路上跟你二嫂子替换着背大宝。”
桂梅笑道:“俺是那没眼力见儿的么?”
树声婶子也笑。
婆媳倒像是母女。
桂梅挎着包袱到了曲家门口,没有贸然进去,就在门口等着林凤玲。
很快,林凤玲抱着大宝出来了,一同出来的还有可儿。可儿也挎着个竹篮,里边放着十来个鸡蛋和一碗白米,还有给大宝准备的一竹筒温水。
三个人匆匆往卢沟子方向去了。
高歌采纳了曲大娘的建议:先让村里人知道胡氏抢了小猪,还打伤了换弟,吓得大宝发高烧。她们孤儿寡母的,没有能力与胡氏抗衡,有了舆论的支持,高歌再去高家理论便顺理成章了,即便做出违背孝道的事,村里人也容易接受,毕竟事出有因。
高歌和林凤玲、可儿轮流看护大宝,一宿没怎么睡,索性给小黑煮了粥,趁着天刚蒙蒙亮去喂小黑。小黑被苟月儿打伤了左后腿,如今可以行走了,只是受伤的腿不敢着地。高歌担心骨折了,想检查一下,无奈小黑不让高歌靠近。没掺野菜的粥只吃了两口,就一声不吭的走到角落卧下了。
高歌心疼的不行。
把小黑没吃完的粥端回家里,高歌又回到猪圈旁。
趁凉快下地的村民扛着锄头陆陆续续的走来,见高歌呆坐在猪圈旁,走在前边的人跟高歌打着招呼,走近猪圈。
“咦?小花呢?”
“被我奶抓走了。”
“啊?”
一个村子住着,谁还不知道谁。人们也不好当着高歌一个小娃说什么。
“剩小黑自个儿都蔫了呢。”说完准备走。
“小黑的腿被我奶打瘸了,也不知是不是折了。”高歌抓住机会赶紧说:“换弟不让我奶抓猪,我奶就打换弟,还踹的换弟腿淤青一大片,都肿了,走不了路。大宝受了惊吓,夜里发高烧,我娘背着大宝去卢沟子看香去了。”
高歌说着说着,又气又恨又委屈,忍不住眼泪吧嗒吧嗒落下来。
猪圈旁聚的人越来越多,打斗现场就是最好的证据。大家都知道买小猪的银子是高树声家借给的,林凤玲母女三人每天都去采菌子,卖了银子还账。胡氏这样欺负几岁的娃,任谁都看不过去。
“胡氏咋这样呢?”
“人家都和离了,她还有脸来抢东西。”
“高树奎真真是个媳妇迷,婆娘这么作,他都不敢管。”
人们露出鄙夷之色。
“咳咳咳,”有人故意大声咳嗽,吸引的众人都看他,他才小声说道:“别说了,媳妇迷来了。”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见高树奎扛着锄头走过来,锄头把上拴着他的大烟袋。
人群中爆发出哄堂大笑。
笑声清清楚楚钻进高树奎的耳朵,又见这么多人围着猪圈,想起被胡氏抓走的猪,老脸不禁一红。
高树奎硬着头皮走近人群,谄笑的说:“咋都不下地啦?”嘴里说着话,脚下却不停,赶紧开溜。
望着高树奎的背影,有人道:“高树奎多好的一个人呀,咋娶了这么个玩意儿!”
有人感慨:“这就是‘好汉没好妻,赖汉娶花女’!”
“好在建功大哥不随他娘。”
“她养活的几个娃,只有建功一个好的。”
人们谈论着老高家,往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