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颤抖着举着手:“村里!一共三百七十二口!……三百七十二口人啊!”张嘴大口喘了一口气,想压抑住他的情绪,继续说,“不明不白……全死了!……全死了啊……”
说着又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这滔天的冤枉!
夜弘攥紧拳头心脏狂跳,闭上眼平复心情……
“白天我还和他们打招呼说话聊天……早晨我的妻还给我煮了一大碗面,我的儿啊定亲明年结婚,清晨还给我倒水喝……”
他泣不成声,“我叔还在村口蹲着叫我路上慢点……”
“我的侄女啊!明明再过两天就出嫁了啊……”
絮絮叨叨的讲着,捶着胸口,泪水在他的脏脸上滑落成一道道水迹,夜弘走过去轻轻拍着他,以示安慰,试图以此平复他的心情。
那些朝夕相处的人,所有的亲人,全在这个村子里,一天之间全走了……
当时是有多么绝望……
这么多年他都没机会跟别人讲这天大的委屈,今天让他尽情倾诉。
“哪有什么瘟疫,我是村里的郎中,我能不知道吗?”他声音颤抖,使劲用拳头敲打胸口。
他那时候忍着内心的绝望,镇定下来,他一定不能让全村的人死不瞑目!
写了血书去郡上告状,可是去了郡上不仅不管还把他打了出来,说他诬蔑朝廷命官,并且警告他不许再告状不然让他一辈子吃牢饭。
状告无门,又怕被弄死没机会为全村人伸冤,他只能躲在荒山之中躲避官兵。
他顽强的活着,只有那一口气提着,就是要给全村人伸冤。
心里急啊,如果他死去如何去见列祖列宗和全村的百姓,如何能见自己的妻儿……
他想啊想啊,突然想到一个办法,装疯,穿着破衣烂衫疯狂大笑的出来,撞到了官兵看他疯了不信,让他吃屎,他就不要命的吃,还让他喝尿,他就像喝水一样狂灌进嘴里……看起来还很高兴的样子,官兵嫌他恶心,一看人疯了去告诉了李铭盛,看他这样也活不久了,县衙就不再理他。
他就装疯子一路走出了平安县,又疯疯癫癫到处要饭出了山尙郡,接下来就一路要饭来了皇城。
听他讲完,等他情绪好了一些,夜弘清澈的眼眸看着他,“不要怕,安心在这住下,我管定这件事了,但是要等等。”
“为何要等等?”他不解的问。
“你只管相信我便好。”夜弘说,“九金,送老人找李管家,挑个安静点的屋子,带去洗漱吃饭休息。”
他看夜弘面无表情,以为要对他做什么,想要伸手抢血书跑。
九金挡在夜弘身前说:“不必害怕,这是当今太子殿下,绝不会害你。太子金口玉言说要管一定会管。”
他惊讶的看向夜弘,赶紧跪下:“草民有眼不识泰山,草民……”
还没说完就被扶了起来,夜弘一笑,“府里人也很多不知道我身份,劳烦老人家不要和别人说。”
“一定一定!”他赶紧点头。
“结案前也莫要出府,在府里很安全,也莫要和别人提起自己的冤屈。”
“是,是!”信任的看了看夜弘,点着头。
给他安顿好,找了间空房住下,夜弘一个人关上书房门,躺在罗汉床上,久久的看着这封血书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