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鸷戾的笑声,刃原本站着的地方只剩下了飘飞的彼岸花花瓣,他闪身到丹恒背后,支离剑还尚未显现出来就被他挥向了丹恒的后颈。
“丹恒!把真正的模样,亮出来吧!”
刃的眼中闪烁着血光,似乎只有在把丹恒逼入绝境的时候才能令他感到畅快,他的动作迅捷而狂野,每一次挥剑都仿佛要将面前的空气撕裂。
他低笑着,声音中充满了对刺伤丹恒的渴望和对杀戮的狂热:“呵,别藏了!”
而丹恒则截然相反,他面容沉静,他将彦卿往反方向推开,长枪在他手中舞动得行云流水,每一次出击都精准而致命。
澄澈的月光不知何时映照而下,古海的栈道上,两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交错着。
刃的长剑划破空气,带起一道道猩红的剑气,直逼丹恒的要害,而丹恒则灵活地舞动长枪,将那些剑气一一化解。
突然,刃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残影向丹恒冲去,他的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直刺丹恒的咽喉。
丹恒瞬间一矮身,长枪如游龙般从下方直挑刃的腹部,然而,刃却似乎早已料到这一招,他的身形在空中一个诡异的扭曲,长剑瞬间改变了方向,向丹恒的胸口劈去。
丹恒的反应却丝毫不慢,即使这一击已然挥空,但这不妨碍他迅速将长枪收回,横在胸前,挡住了刃的这一击。
然而,刃的力量实在太过强大,即使挡住了这一击,丹恒也感到一股巨力传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彦卿见状,刚想上前就被巨大的粉色狐尾缠住了身体,只得乖乖站在米蒂洛身前跟他一起观战,这不是他该插手的战斗。
刃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光芒,伴随着疯狂的大笑声,他身形一纵,如同猎豹般向丹恒扑去。
带着裂纹的支离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凌厉的剑气,将丹恒逼得连连后退,不过这次丹恒显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他面上并未露出丝毫慌乱之色,而他暗青色色的双瞳中反而闪过一丝决绝。
就在刃即将冲到丹恒面前之际,丹恒突然身形一拧,长枪如同闪电般向刃的腰部刺去。
这一招出其不意,刃虽然反应极快,但长剑却还是被丹恒的长枪逼得偏离了方向,可惜,这一击却未能将刃的长剑挑飞出去。
刃眼中混沌,他又冷笑一声,接着身形一晃,伴随着破碎的彼岸花瓣瞬间欺近丹恒的身前。
又是这样,丹恒想着,又是这样,就如同他毫不畏死一样,刃每次追杀他都是拼了命的在他身上留下伤痕。
他不是没下过狠手,但这人,是不死的,即使心脏被搅碎,手脚都被斩断,这个人还是会再一次,再一次的站到他身前,追着他,如同挥之不去的梦魇。
丹枫,那个让他得到现在际遇的罪魁祸首,那个让自己承担这身犯十恶逆,叛出仙舟,掀起大乱,被永世放逐的罪人的名号的始作俑者!
幽囚狱中没有镜子,只有一片黑暗,所以刚刚蜕生的丹恒根本就不知道丹枫是谁,无关的记忆将他淹没,他只知道这个人是他的痛苦之源。
他不接受!
丹恒的眼睛猛然睁大,长枪瞬间穿过刃的锁骨,他知道这人死不了,但人身上这个地方神经遍布,这种痛,总得让他记得。
支离剑掉在地上,丹恒看着跪倒在地上撑着支离剑站起来的刃,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缓缓地收回了长枪,看向已经放开了彦卿的米蒂洛。
他曾经想问所有对他加诸了罪孽的人一句凭什么,但现在,他心底残留的眷恋更驱使着他,想问那位悠悠然站在那观战的人一句为什么。
“彦卿,去吧。”米蒂洛推了推身前被刚刚的战斗场面震惊到呆愣了的少年,“去试试看,你刚刚跟他们学到了什么。”
“学到了,什么?”年轻的骁卫打开剑匣,取出了那把颜色如玉般的长剑,“我……”
而刃的突然起身让彦卿不再犹豫,这个通缉犯,恢复的未免太快了些,这让彦卿不禁怀疑起刃是否跟寿瘟祸祖有关。
“住手!”
少年骁卫一剑卡住了砍下来的武器,刃连续施压两次后猛的后退一步,而彦卿栖身而上,而此时他们才突然发现,两人的剑招起手竟如此相似。
彦卿猛的用力,逼的刃不得不反身跃起,待到他站稳,几十把飞剑紧随其后,一一被刃打飞。
这剑招,好熟悉!可惜了……
刃突然掷出支离剑,他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彦卿,他跟景元又没仇,所以景元的徒弟,他还不想伤到他。
剑纹破碎的长剑被彦卿转头避开,但他的余光却看到了一直看着米蒂洛的脸发呆的丹恒,而这柄剑就是冲着丹恒去的。
利刃入肉的声音算不得多么好听,但却足以让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刃得逞的笑声并没有超过金铁交鸣之声,但米蒂洛却警告的看向了他。
狐人闭上眼睛,不愿再看下去,而丹恒被带着金色裂纹的长剑洞穿心脏,剧痛使得他不得不拄着枪才能站稳。
彦卿却因自己的失误导致丹恒受伤而气愤的用剑指向刃,结果他却发现,这通缉犯的脸上竟然带着笑,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得偿所愿的笑。
“小子,我来介绍一下,”失去了武器的刃丝毫不顾彦卿的敌意,反正目的已经达成,他又死不掉,被剑指着又算得了什么,“你身后这位可是……”
天空阴沉沉的,似乎马上就要下雨了,彦卿其实根本没听刃在说什么,因为他突然想起,这位被古海之水包围起来的人为何这样眼熟了。
无数水流从虚空中被凝结出来,涌动的缠绕在一起,聚在丹恒的身边,托着他向高空中升去,支离剑叮的一声坠落在地,好在,上面没有沾染一丝血液。
狐人睁开眼睛看向空中巨大的水球,祂似乎在怀恋什么,面上却无一丝波澜,随着一条巨大的水龙从水球中飞向空中,彦卿似乎听到了一声叹息。
水龙自空中划过,巨浪涌动,所有的水流就像是为人所控一样全都灌入了空中之人的身体中。
随着一阵耀眼的光芒闪过,刃举着双手越过丹恒走向那个逐渐显现出来的身影,黑色的长发发梢泛着青色,苍青色带着金色莲花纹的龙角逐渐在他额前生长出来。
丹恒的身影变得熟悉又陌生,他背对着所有人,站在一朵巨大的青色莲花中,黑发舞动,随着他睁眼,青色的光芒逐渐散去。
那是一张应该身怀高傲,身居高位的脸,可那一声冷哼恐怕只有一直竖着耳朵的狐人听到了。
“如何,小子,你以为潜入仙舟的只有猎手吗?”
彦卿对现状感到棘手,没有人教过他如果两个通缉犯都碰到一起他要先打哪一个,既然这样……!
“玉弓大人那是——!”
狐人的动作打断了彦卿身上力量的积蓄,也打断了丹恒和刃的对峙,因为米蒂洛突然变成了跟丹恒长相相像的人。
青色的龙角随着祂向丹恒迈步而逐渐显现,深青色为主的纱衣随风飘扬,眼角的两道红痕给祂这张冷漠高傲的脸添上了一抹柔和。
唯一不同的是,这人青灰色的眸子里竖立的瞳孔带着掠食者给人带来的危险感,即使祂笑着,也无人觉得祂在表达善意。
丹恒突然感到自己的记忆开始翻动起来,一张和面前人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他的脑海中,那是第九十代持明龙尊,雨别的脸。
“真怀念啊……我曾经爱过的人,”米蒂洛,或者说这是即将在龙师面前蜕生的雨别感叹道,“这张脸的主人,让我用了它一百年。”
“而现在,他的后人,又一次站在了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