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冬阳瞪大眼睛,把这则新闻,一字一句地看完,又盯着照片出神。
照片上,老冯走在一张桌前,桌上是饭菜和酒杯。老冯没有戴手铐,衣服还算干净,但脸上却毫无表情。
跟他对面而坐的,是个日本军官,只留一个背影。
这照片,就能说明老冯投诚了?
这个日本军官,虽然只有背影,怎么那么像佐藤骏介?他故意以背影对着镜头,是不想别人把他认出来。
再看文末署名,竟然是左元元!
左元元是《远东时报》的记者,她写的这篇新闻稿,一点也不奇怪。但既然是左元元去采访和拍照的,她一定知道更多的细节。
刘冬阳在想,能不能去找左元元核实?老冯是不是真的叛变了?
不行,这么直接去找,是不是目的性太明显了?引起左元元的怀疑,得不偿失。
这份报纸,相信整个海城的人,都看到了。包括准备营救的自己的同志,甚至根据地的首长,也会得到消息。刘冬阳决定一面等上级的最新指示,一面找机会核实老冯投诚的真假。
他把报纸收起来,装进了自己的公文包。
恰巧这时,楼下有人在叫:“刘老板,庄小姐来了!”
就听得木楼梯上,想起高跟鞋的“咄咄”声,庄元元已经到了办公室的门口。
这个庄元元,自己刚想过要去找她,她就主动出现在面前。
刘冬阳对她,有点捉摸不透了。
“庄大记者,你……”
刘冬阳的话还没说完,庄元元自己在椅子上坐下,抢先说道:“我听说昨天晚上,你们有行动?还动用了宪兵队?这么好的消息,怎么不打电话通知我一声?”
“哈哈!你的消息真够灵通的,又想抢一个独家新闻?我刚刚看到报上,你写的稿子了。”刘冬阳有意把话题往报上的那则新闻上引。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佐藤骏介要求你们发的吧?”再一次试探。
“你都看出来了?”庄元元也不隐瞒,直接点头,算是承认。
“不过,那张照片是个败笔,首先,日本军官,和老冯对面而坐,这不能说明什么。再有,都不给老冯换身像样点的衣服。”
庄元元笑道:“你以为我没想过?那张照片,已经是效果最好的一张了,还是佐藤骏介亲自挑选的。现在的人,只看标题,谁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地方!不谈那个了,说说你们昨晚的情况吧!”
刘冬阳两手在空中一摆:“没什么可说的。一无所获。”
“怎么?闹那么大的动静,没抓到人?”庄元元不信地摇了摇头。
“我没必要瞒着你。这些人,太狡猾,动静越大,越不容易查到他们。”
“我懂了,你们这叫打草惊蛇了!”庄元元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说起话来又一本正经。
“叮铃铃铃!”
桌上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对不起,我先接个电话。”刘冬阳说着,把电话接了起来。
屋子里就两个人,电话听筒里的声音,庄元元听得一清二楚,是佐藤进的声音:
“刘桑,刚才我接到一个神秘的举报电话,说有人在怡红楼看到过‘复仇杀手团’的人。我已经叫松本组长带人去商行,你通知便衣队,跟行动组一同行动吧。”
“哈依!”
刘冬阳的话音刚落,庄元元欣喜地问道:“是不是又有行动?这次我要跟你们一起,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个机会,让我给赶上了!”
“什么机会!子弹可不长眼睛,你还是别去了。”刘冬阳竭力拒绝道。
可他的拒绝一点不起作用,庄元元难得逮着这样的机会,岂肯轻易放弃。
“我不怕,我就坐你的车,有你在,我放心。”
庄元元这是要缠着刘冬阳,不答应都不行。
这个电话,他之前也接到过一次,本想着施展拖延战术,拖到晚上,再想法给马五报个信。现在看来,难以抽身了。
如果真把朱奇他们抓了,马五那里不好说,张久升那里,也不好解释。
人在江湖,义字当先。张久升和马五挂在嘴边的话。
找蒋魁!对,这件事,只有交给蒋魁去办了。
他对庄元元道:“庄记者,你在这里稍坐,我去处理点事。”
说完,离开办公室,在一楼找到蒋魁。
“蒋魁,你立马去一趟张府,就对张九爷说一句话,就说是我叫你去的。”
“什么话?”蒋魁问道。
“我和松本组长,马上带人去怡红楼。就是这句话,能记住吗?”
“怡红楼?不是青帮的地盘吗?”蒋魁不假思索地说道,转念一想,刘老板不正是要自己去通风报信嘛,便爽快地答应道,“没问题。我去了!”
转身刚要上楼,外面传来摩托车的声音。刘冬阳迈步走到门口,果然,松本太郎,带着行动组,好几辆三轮摩托车,已经开到商行的门外。
不用刘冬阳上楼去叫,庄元元已经来到了他的身旁:“现在就出发吗?”
刘冬阳耸耸肩,无可奈何地:“走吧,先去五号大院。”
这一次,刘冬阳调集了两个小队,徐志和严明富,每个小队,都有一辆小车,上回捡的,其余人,人手一辆脚踏自行车。
刘冬阳先给大伙儿说了说情况,短话长说,反复叮咛,就是想拖延,给蒋魁争取些时间。
动员大会开完,又请松本太郎讲了注意事项,然后出发,浩浩荡荡,直奔怡红楼而去。
松本太郎的摩托车队,夹杂在其中,摩托车的声势,比小车大多了。沿路都有路人,让到街边,侧目看着他们。
“又有谁要倒霉了!”有人小声嘀咕。
“可不是嘛,昨天晚上,折腾了一整夜,估计没抓到人,现在又出动了。”
“小声点,当心被他们听到!”又有人善意提醒道。
“走走,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各位赶紧散了吧!”
距离怡红楼,还有一条长长的街,前面路口,突然冒出来一支队伍,没人都骑着脚踏自行车,腰间挎着盒子炮。为首之人,叫李文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