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是陆文恭打来的。
“刘老板,你能来商行一趟吗?”他的语气中,透着兴奋和急切。
“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吗?”
“不能!”陆文恭果断地说道,“还是等你过来,我找你单独说。”
“那好吧。回头见!”
说完,刘冬阳挂断了电话,起身出门。
走到楼梯口,正遇到井上四郎和村上英智从三楼电讯组下来。
“还真有事?”井上四郎想起先前刘冬阳的话,随口问道。
“嗯。商行有点事,我去处理一下。”
刘冬阳拦了黄包车,急匆匆赶到隆盛祥商行,径直上楼,到陆文恭的办公室,敲了敲门。
陆文恭开门让了进去,又反手把门关上,神神秘秘的。
刘冬阳在椅子上坐下,看着陆文恭,等着他说,究竟什么事。
“刘老板,上回我跟你说的那事……”
“什么事?”刘冬阳脱口问道,立即又想起来了,“你说你要帮我走货?有下家了?”
陆文恭点了点头,又小心地问道:“如果是渝都方面的人要货,咱们给还是不给?”
“什么?”
刘冬阳“腾”地从椅子上站起,虎着脸问道:“渝都方面的人?军统还是?”
“应该是军统。”
陆文恭的声音,越来越小。
刘冬阳呆愣半天,又重新坐下,端详着陆文恭。
陆文恭不敢坐,就站在刘冬阳面前。
“老陆,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军统的人?”
这句话,把陆文恭吓得不轻,连连摆手,还嘟呶好一阵,说不出话来。
最后带着哭腔道:“刘老板,我,我,我怎么会,怎么会是军统呢?你可别冤枉,冤枉我啊。这是要我命的!”
刘冬阳继续冷冷地说道;“你一定要给我说实话。如果你真是军统的人,我也不为难你,好歹咱们共事一场,你自己找个借口,辞职即可。”
陆文恭连忙辩解道:“我真的不是!我可以对天发誓,我连军统的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如果刘老板不愿给货,我去回绝了就是。”
刘冬阳把手一指,换了种缓和的语气,对陆文恭道:“老陆,你先坐下,跟我详细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一会儿说是军统的,一会儿又说应该是。到底是不是?他们怎么找到你的?”
陆文恭拖了把椅子,在刘冬阳面前坐下,说道;
“跟我要货的人,绝对不是军统的人。他只是个掮客,是我用言语试探他,从他的话中,猜测出,应该是渝都方面的人。不过,我也没有揭穿他。”
有人找上门来要货,说明自己在海城的名声是打出去了。做黑市买卖,规矩就是不问人家的来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钱货两讫,各走各道。
“你能保证,对方不是军统的人?”刘冬阳再次追问道。
“绝对保证。我跟他打过多年的交道,他是什么人,我太清楚了。不过此人认钱不认人,江湖传说,他不仅跟军统有瓜葛,还跟红党也有牵扯。甚至和黑道上的人,也称兄道弟。”
刘冬阳想了想,道:“货可以给,但一定要机密。一旦让佐藤机关长察觉我们跟军统有交往,此事非同小可。”
陆文恭这才放轻松了些,压低声音说道 :“都是为了赚钱。佐藤机关长不喜欢钱?刘老板放心,我陆文恭,从此就钻到钱眼里了。别的事,一概不问!”
“哈哈哈!看把你说的,你连我都不认了?”
刘冬阳随即开起了玩笑。
“哪能呢!”
陆文恭说着,到他的办公桌后,从抽屉里摸出一张存单,递给刘冬阳:
“刘老板,我用一个假名字,给你在银行开了个户头,这是存单。你收着。”
“这是?”刘冬阳接过存单,见上面已经有不少钱了。
“咱们跟洋人做的生意,已经敲定了,这是你该得的。”陆文恭解释道。
刘冬阳把存单收起来,顺嘴问道:“账目上怎么处理?”
“刘老板放心,这些都是给客户的打点费。”陆文恭镇定地说道。
“嗯。先这么着吧。老陆,我有个想法,到一定规模后,咱们也可以用一个无关之人的身份,去成立一家掮客公司。”
陆文恭一拍大腿:“嘚!我也正有此意,只是思路还不成熟,所以没跟你讲。”
掮客公司,后世叫做中间商,中介公司。在买家和卖家之间牵线搭桥,收取佣金。操作得好,两头吃佣金,无本生意。
而刘冬阳曾经就是做进出口贸易,很多业务员,以个人名义,在港岛,或者海外注册一家空壳离岸公司,夹在客户和自己公司之间。一来便于客户资源保密,二来,用于收取货款,再以该离岸公司的名义,跟自己所在公司采购,中间的价差,真正的买方和真正的卖方双方都不知道。
现时的陆文恭,只是刘冬阳这么轻轻一点拨,他就全懂了。
“好好干吧。刚才说的那货,你跟人谈妥后,让蒋魁陪你去交货。”刘冬阳起身,准备回自己办公室。
“蒋魁?他能行吗?”
“他不是咱们商行的安保队长吗?他跟着你去,可保万无一失。”
……
晚上回到住处,等了一会,齐连凤才从圣心医院下班回来。
刚进门,刘冬阳就拉着她,往外面走。
“蒋魁在家。咱们去外面说话。”一边走,一边小声说道。
出了门,把车门打开,叫道:“上车吧。”
“去哪?”
“先上车,在车上我再告诉你。”刘冬阳不由分说,把齐连凤塞到副驾驶位置,他自己转到驾驶座。
把车开出去一段路后,刘冬阳才把今天跟着佐藤进去第九师团的经过,简单说了说。
又把自己觉得暂时不能动石敢当的想法,也提了出来。
“这件事,你要转告上级,让他们有所防范。我总觉得,佐藤进要把石敢当留在红党军中,没那么简单。石敢当是红党军收编的土匪队伍,驻扎在江北,离江南司令部比较远。靠他去获取红党的情报,意义并不大。”
刘冬阳一边开车,一边思考。
“冬阳哥,佐藤进秘密会见石敢当的代表,为啥要带你去?”齐连凤突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