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池看着沈宴谈到往事时一脸平静的表情，仿佛那和他无关，事件中的主角不是他一样。
顾池忽然就想起了学生时代的沈宴。
那时因为心里那不同寻常的心思，顾池总是会找机会偷偷的观察沈宴。
那时他的表情和现在很像，总是淡漠的，疏离的，仿佛游离于这个世界之外。
他在外人口中的评价很好，总是温和的，有礼的。
顾池起初也是这样认为。
可后来一次次的暗自观察，顾池看穿了深藏在沈宴眼底的冷漠。
他不在意任何人，只在意他自己。
可即使看清了沈宴，顾池也依旧喜欢他，无可救药的喜欢。
他沉醉于第一次见到沈宴时，对方流露出的那一抹温柔，即使是对着一只流浪猫。
顾池内心明白。
他抓不住沈宴。
他就像是一阵缥缈的风，清冷无形。
只偶尔会变得温暖，轻拂过路人便又飘忽而去。
可现在，这缕风愿意为他停留。
沈宴说的以前暗恋他的话，顾池心中也有计较，可只要是沈宴说的，他愿意去相信。
至少沈宴是在乎他的，他也能感受到沈宴表达出的爱，这就够了。
不管什么原因，顾池想，他要让这缕风从无形变有形，要把它牢牢抓在手里，要让它紧紧缠绕在自己身边。
至于现在，看在傻狗这么可怜的份上，该给他点甜头尝尝。
顾池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隔着手机，自己现在又不在他身边。
只好说点能勾起他兴趣的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
顾池问：“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是在什么时候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沈宴愣了一下，想了想，道：“不是在你转学报到那天吗？”
顾池笑笑，“不是哦！”
“具体什么时间我也记不太清了，其实就是很平常的一天。”
顾池在脑海中回忆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声音也不由自主变得温柔而平和。
他声音沉而缓，道：“那天我和家里人吵架，一气之下逃课了，然后碰到了你，我记得你当时在喂一只流浪猫。”
沈宴听着，惊讶的眼眸微睁，没有出声打扰。
这些他从未听顾池说过。
他一直以为顾池是转学之后才认识他的。
却原来更早之前，顾池就已经关注到他了。
等等！
转学？
心里蓦然浮现一个猜测，沈宴双眼瞪得更大了些。
带着些他自己都没发觉的隐秘的期盼，他问顾池，“那你转学是…………？”
这个问题问出来时，沈宴才恍然发觉，自己的嗓音变得暗沉嘶哑，像是刚刚被砂纸磨蹭过一样。
顾池满含笑意，那双湛蓝色的眸子明亮的如同夏日夜晚闪亮的星辰，“你说呢？”
“当然是为了你。”
顾池肯定地回答，丝毫没有迟疑。
“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喜欢上你了。”
“我当时想，怎么会有这么温柔的人啊？对待一只流浪猫都是这么小心翼翼的。”
顾池剖白着自己的心意。
他把自己摊开来，完完整整，方方面面展示给了沈宴。
“我找了你很久。”
“我根据你身上的校服确定了你的学校，然后用了一些小方法，又找校长要到了学生名单，一个个找过去。”
“很幸运的是，没怎么费事，很快我就找到了你。”
“毕竟那时候的你，在学校里很出名。”顾池意有所指，笑着调侃了他一句。
这话是真的。
当时顾池给那所学校投资了一个图书馆，校长立刻变得很好说话，恨不得把他当财神爷供起来。
面对顾池提出的要看学生名单找一名同学的要求，也是没有丝毫犹豫的给了。
在找到沈宴后，顾池便主动要求去了他所在的班级。
“你还记得我当时刚到学校时候的样子么？”
沈宴点点头，他当然记得。
毕竟顾池长的也很……招人。
金发碧眼的混血大美人。
他转到学校的第一天就成了当时校园的热门话题。
沈宴还隐约记得，当时学校里花痴他的人在学校贴吧里专门开了一个帖子，收集顾池的照片。
那些闲的无聊的男生女生们，用他的偷拍照盖了一个多达千层的高楼。
这件事着实令他印象深刻。
当时他还在内心感叹，怎么会有人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
不过现在看来也并不是毫无意义。
沈宴突然好奇，也不知道学校贴吧里现在还找不找得到那个帖子，那些照片还在不在？
只能说，人活着还是不要太绝对。
“当时因为我的外貌，招惹了很多人的关注，”
顾池回想起当时走到哪都被人偷拍围堵的情形，不由拧了拧眉。
“我有一段时间为了掩盖我的眼睛，甚至每天都带着美瞳。”
“后来是你跑到我跟前跟我说了一句话，你还记得吗？”
顾池盯着沈宴，眼里暗含期盼。
原来是这件事啊！
那时候的顾池容貌出色，家世又好，很容易就成为了学校里男男女女的爱慕对象。
沈宴就不止一次的撞到过，有人含羞待怯的和顾池表示爱慕。
一节体育课上，体育老师让同学们散开在操场上自由活动。
顾池又被叫到了一旁表白。
沈宴看得清楚，虽然脸上隐隐有着不耐，可顾及女孩的面子，顾池到底是过去了。
那个女孩子好像还蛮漂亮。
可依旧被拒绝了。
大概是顾池说了拒绝的话，让她有些没面子，手中拿着要送给顾池的饮料直接浇了他一脸。
沈宴去卫生间，正好看到去洗脸的顾池。
水溅进了眼睛，美瞳也被取了下来。
露出了湛蓝色的漂亮眼瞳，和白瓷一般却泛着薄红的眼角。
沈宴一向是不喜欢管闲事的，那天却鬼使神差的走过去。
冲着顾池说了一句，“你的眼睛很漂亮。”
“你的眼睛……很漂亮！”沈宴注视着顾池，说出了记忆中的那句话。
顾池没有很直白的安慰沈宴，而是间接的，用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事，他们之间的回忆告诉沈宴。
我清楚的记得你对我说过的话，我们之间发生过的事，我一直在注视着你。
你对我很珍贵。
你在我心里，从未离开。
你缺失的，从未得到过的爱，我都会给你。
意识到这一点，沈宴眨眨眼，有一股几欲落泪的冲动。
飘忽不定的心脏安稳落地，像是终于寻找到归处，被顾池给予的爱所包裹。
他想，他这辈子是彻底放不下顾池了。
“老婆。”沈宴轻轻唤他。
“嗯？”
“能唱首歌给我哄我睡觉吗？”
“好。”
顾池没回家，去了办公室的私人休息间，侧躺在床上，目光注视着手机那头的沈宴。
这样就好像他们一同躺在一张床上一样。
顾池看着沈宴，眼底像是落了一层清冷柔和的月光。
他启唇，轻声吟唱，是一首带点悲调的情歌。
“你真的懂唯一的定义，并不简单如呼吸。”
“你真的希望你能厘清……”
“我真的爱你，句句不轻易…………”
沈宴一脸满足的闭上了双眼，他想，今晚能彻底睡个好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