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瞎狗子早早地来到侦缉队,把一个香炉放在桌子上,香炉里装满了麦粒。
等所有人都到齐了,让人把大门关紧了,然后都在自己办公室里集合,他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众人斜屁拉胯的样子让他很不舒服,拿着木棍挨个敲了一遍:“都给我正经点,今天,我有正事要说。”
老六插科打诨:“跟你混了这么长时间,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正经过!”
瞎狗子懒得理会他,自顾自从抽屉里拿出三支香,点燃了,很恭敬地插进香炉里,转身对众人说:“张自忠将军为国捐躯了,今天,咱们兄弟就偷偷祭奠一下他吧!”
谷小雨好奇地问:“这个人是谁呀?干爹你见过他吗?”
瞎狗子摇头:“没见过,可我听说过,卖小鸡的,你懂的多,说说吧!”
禹航颧骨一跳一跳的,他没想到瞎狗子会突然来这么一出子,转身对众人说:“张将军是33集团军的司令,之前在临沂硬刚板垣师团,最终把对方击溃,保住了临沂。之后又参加了武汉会战,不久前,在枣宜会战中不幸阵亡。”
所有人收起吊儿郎当的神情,学着瞎狗子的样子低头不语。
“磕个头吧!”
在瞎狗子的带领下,二十多人在小办公室里跪下朝着香炉磕头四个,以表心意。
大门被敲得山响,瞎狗子挥手让众人赶紧出去,自己把香炉藏到桌子底下。
第一个来拜访的竟然是石川少佐,几天不见,这家伙又瘦了不少,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他进屋之后,吸了吸鼻子,问道:“你们烧香了?祭奠谁呢?”
瞎狗子马上指着康掌柜说:“他爹死了,我们兄弟上柱香表示一下!”
康掌柜一愣,很快也反应过来,抹着不存在的眼泪说:“老家来信了,我家老汉没了,一辈子没享过福哟!”
石川点头说:“应该的,应该的!”
他又对瞎狗子说:“这次,你为特高课立了大功,我会向上头申请为你记功的!”
瞎狗子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台词:“都是石川少佐指导有方,也多亏了梅川将军的特殊照顾!这话,我也会原封不动地告诉记者的!”
石川咧嘴笑了:“夏桑,你的,绝对的忠心耿耿!我很看好你哟!”
然后看看左右,低声说道:“再借我点钱…”
这没说的,只要这个家伙一直这么浑浑噩噩啥事不管,瞎狗子还真愿意继续养活着他。
石川拿了钱很得意地离开,接着来的人可就多了,不光有政府各个部门的头目,还有驻屯军的翻译宋德祖,他是来传话的,要瞎狗子在登报的时候,别忘了把驻屯军的几个头目名字加上去,其他人也都是这个意思,当然,也要带点意思过来。
瞎狗子本来就是要卖他们面子的,看着这帮平时趾高气扬的家伙在自己面前礼貌有加,心里别提多得意了,两年多之前,哪敢想的事?
他趁机向他们要了树木砍伐权,要了民用列车的优先使用权…反正能要的都要了。
即便暂时用不到的部门也纷纷表示,以后,只要有能用的到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
他们地目的很简单,就是要追求所谓的进步,让南京方面看到他们的成就,将来好升官发财。
孙副县长是最后一个来的,他带来了耿聋子的夸奖:瞎狗子,是个人物。
想让他夸人,真心不容易。
瞎狗子开玩笑说:“你不用上吊了吧?”
孙副县长摆手说:“惭愧,惭愧,这全县百姓福祉都在我等手里,一场瘟疫死了这么多人,作为一个县长,实在愧对百姓呀!”
瞎狗子看他要哭的样子,赶紧安慰说:“可别这么说,你是个好官!老百姓都会看在眼里的。”
孙副县长再次摆手:“算了吧,就算做得再好,他日的史书终究会把我们贴上汉奸的标签!”
瞎狗子倒显得很无所谓:“那都是咱们百年以后的事情了,他们骂啥,咱们也听不见,心里不亏,比啥都强!”
孙县长忽然想起一件事:“哦对了,我大早上就听街上的人说,日本人给咱们弄来毒药,只要一针扎下去,人就死掉了,他们就是要把中国人都害死完了…”
瞎狗子拍着大腿说:“龟孙,这是谁造谣的?肯定是那个死胖子!”
“老百姓哪里听过啥疫苗?自然会胡乱猜测,只是这次疫苗注射,会出点小问题的,他们这造谣的太无耻了!”孙副县长义正辞严。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瞎狗子也没感觉这是多大的问题,“大不了抓住硬给打针呗!”
只是他小看了老百姓的反抗决心,在城里给居民注射疫苗的时候,就遇到了麻烦。
市中心,各级官员信心满满地参加疫苗接种仪式,可彭城广场上冷冷清清,一个老百姓都没有。
警察局的人开着车溜达了好几圈,用大喇叭吆喝了一个多小时,一个愿意来打针的都没有,日本军医面面相觑,搞不懂这啥情况。
瞎狗子气得咬牙切齿,费劲巴拉弄来的玩意居然没人领情,谁能高兴?
“抓人!全部给我抓到广场来!”日本司令部的长官石阁勤寿发火了。
日本人调来了部队,挨个砸门把人抓出来,把人集中到大街上,四周用机枪堵住了他们的逃跑路线。
被谣言蛊惑的老百姓群情激愤,叽叽喳喳,对着前方主席台上的一行人怒目相对。
眼瞅着那几个日本指挥官要上火了,瞎狗子掏出手枪,对着天空连放三枪,现场才安静了下来。
他用扩音喇叭对众人说:“我不管你们谁在胡编乱造,只要让我逮住了,那就拔了舌头!这个药不是杀人的,是预防针,防瘟疫的!”
“就是杀人的,我们宁死不打针!我们都听说了,打了这个针,生不出小孩的!”站在前面的一个家伙怒气冲冲地喊道,现场又开始变得乱哄哄的。
瞎狗子气得要命:“现在又不怕死了,早他妈的干啥去了,你们这么有种,也不是一样当了顺民?给我装啥硬汉呢?不愿意打针的,死了活该,生瘟了,别出来传染别人!你们不敢打,本会长我就带个头!”
说完就撸起袖子,呲牙咧嘴地挨了一针,然后展示给众人,接着,侦缉队的人挨个上前来打针。
这种举动终于让老百姓对谣言产生了怀疑。
接着,政府各级官员争先恐后地去打针,他们是知道这疫苗的可贵。
又有人大叫:“大人打了死不了,女人跟小孩一打就死的!不然,他们可不会这么好心,打针还不要钱!”
瞎狗子指着那人对手下下令:“那个,给我抓起来,照死里打!问清楚,这话谁说的!”
这时候,燕姐带着自己家的姑娘们,如花带着三个孩子和好闺女玉玲从人群中挤出来,勇敢打了针,两个孩子虽然也是呲牙咧嘴,却坚持一声不吭。
瞎狗子让他们站在台上,对台下百姓说:“看到没?人没死吧!这里可有我的老婆孩子!”
“是慢性毒药,过几天就死了!”又有人开始胡扯。
“抓了!给我打!”瞎狗子毫不犹豫地下令。
相比于打针,老百姓更热衷于看戏,伸长了脖子看着台上的闹剧。
日本人对夏会长这种雷厉风行的作风非常满意,交头接耳地对他大加赞赏。
一顿毒打之后,两个家伙直接在现场交待:有人给了我们钱,让我们设法阻止老百姓打针,给钱的人,是日本人商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