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晋轻咳一声,目光坚定地看向众人,缓缓开口说道:“朕的主意是,待诗会结束,你们回大秦举办婚礼。”
众人听闻,皆露出惊讶之色。
尤其是薛书廷,他猛地抬起头来,眼神中满是不解,忍不住问道:“为何要去大秦?”
虽说这个办法他已从钟离口中听见过,但如今从薛晋口中说出,还是令他倍感震惊。
毕竟,倘若他们真去大秦举办婚礼,薛晋所要应对的难题必然会成倍增加。
单是那些顽固迂腐的大臣,就绝非轻易能够糊弄过去的。
薛书廷心中再次充满了疑惑,他诚然期望杨月曦与叶麟能够安然成婚,不愿他们被当作棋子利用,可他也不愿看到自己的父亲独自承受所有压力。
他此刻的内心极度纠结,一方面源于深厚的情感,另一方面则出于人性的考量。
这二者,舍弃其一都绝不可能。
薛书廷紧皱着眉头,陷入了两难的抉择。
薛晋微微仰头,沉声道:“其一,大秦公主远嫁而来,于情于理,在大秦举办婚礼,可彰显我大乾对大秦的尊重,也能让段清月感受到我们的诚意。
其二,在大秦举办,可避开京都这错综复杂的局势,章成渝等人即便心怀不轨想要捣乱,也是鞭长莫及。
再者,大秦那边,朕已暗中与他们的君主有所商议,定会护你们周全。”
段清月微微点头,若有所思道:“陛下此计甚妙,我父皇的诞辰也在两个多月后,到时候我们可以借此去大秦,只是这一路上恐不太平。”
叶麟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说道:“公主说的不错,大殿下回京不过一月,如今去了大秦,那些个贼子定会趁此机会下手,到时候就连京都这边的局势恐怕都会发生巨大变化。”
叶麟眉头紧锁,心中思绪万千。
他暗自琢磨着,回大秦举办婚礼,路途遥远,变数众多。
且月曦在宫中已受诸多限制,此番远行,她能否适应?
又能否确保她的安全无虞?
万一途中遭遇意外,自己又当如何应对?
但陛下与钟离都说了这是当下最好的办法,想必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或许这确实是摆脱眼前困境的最佳选择。
只是,他心中仍隐隐担忧,觉得此事并非表面看上去这般简单容易。
薛晋目光一凛,胸有成竹地说道:“朕自会稳住局面,待你们归来,一切自会明朗。”
薛书廷听闻薛晋所言,眉头皱得更紧,目光中充满了疑惑与质疑,猛地站起身来,直视薛晋说道:“此事怎会如此巧合?钟离刚刚与我们提及此计,您如今又说出同样的主意。难道您与钟离早已串通?这其中是否还有我们不知的隐情?”
他的脸色涨得通红,双眼瞪得滚圆,额头上的青筋隐隐跳动,双手不自觉地握拳,身体微微颤抖。
薛晋神色未变,依旧沉稳地说道:“书廷,莫要胡乱猜测。此乃为大局着想的最佳之策,并非什么串通之举。”
薛书廷紧咬嘴唇,不甘心地追问:“那钟离为何能与您想到一处?这难道只是单纯的巧合?儿臣实难相信。”
此刻他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怀疑,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胸膛剧烈起伏着。
薛晋微微叹气,说道:“书廷,钟离此人足智多谋,能想到此计不足为奇。朕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这般决定。”
薛书廷握紧拳头,情绪略显激动:“父皇,我并非不信您,只是此事关乎重大,若其中有诈,后果不堪设想。”
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面部肌肉紧绷着,显得十分紧张焦虑。
这时,一直坐在他身旁的段清月轻声劝道:“殿下,莫要冲动,先听陛下解释。”
薛书廷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急躁,重新看向薛晋,等待他的回答。
他的目光依旧锐利,但神情稍稍缓和了一些。
他在心中想了许久,始终是不愿意相信这是巧合。
他如今只认为,薛晋是为了保证他的安全,不想让他掺和这些危险之事。 薛晋是要他当临阵脱逃之人,跑到那大秦境内寄人篱下,放下心中的仇恨窝窝囊囊地过一辈子!
薛书廷接受不了这个结果,他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他没有什么宏大的志向,他只是想让自己的家人过得好,想让自己的弟弟坐稳未来的皇位,想让自己的母亲在天上看着他手刃仇人。
他不可能跑,更不可能丢下自己的父亲,独自一人去找那窝囊的平安!
薛晋看着薛书廷那坚决又略带悲愤的神情,心中也是一阵叹息。
他站起身来,走到薛书廷面前,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语重心长地说道:
“书廷,朕知你心中所想。但这并非是让你临阵脱逃,更不是要你寄人篱下。
此去大秦,是为了以退为进,保存实力。如今章成渝在朝中势力渐大,党羽众多,我们若贸然行动,只怕会陷入困境。
而大秦与我大乾此次联姻,你去大秦,可暂避锋芒,同时也能争取更多的时间和机会来谋划后续之事。”
薛书廷抬起头,眼中已有泪光闪烁,声音颤抖着说道:
“父皇,儿臣不怕死,儿臣只怕不能为母报仇,不能护家人周全。
儿臣若走,那些奸人定会更加肆无忌惮,儿臣实在心有不甘。”
段清月也走上前来,轻轻握住薛书廷的手,柔声说道:
“殿下,陛下定然有他的深意。我们若此时冲动行事,不仅难以达成所愿,还可能会让局面更加糟糕。
去大秦未必不是一条良策,我们可以在那里从长计议,寻得更好的时机。”
叶麟在一旁看着,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他向前一步,抱拳说道:
“大殿下,末将深知您的决心。但如今局势复杂,我们不得不谨慎行事。
陛下的安排或许能让我们暂时避开敌人的锋芒,待到我们积蓄足够的力量,再回来一举歼灭他们。”
薛书廷沉默良久,脸色依旧阴沉,但情绪已稍有缓和,他缓缓说道:
“那此去大秦,我们又当如何行动?如何确保自身安全?又如何与京都这边保持联系?”
薛晋重新坐回座位,神情严肃地说道:
“黑甲卫你带走,朕会安排可靠之人在边疆做好接应。至于与京都的联系,朕自会安排绝对忠诚之人传递消息。
到了大秦,你多听钟先生的主意,他很是优秀,于你定是一条有力的臂膀。”
钟离坐在一旁,看着几人这凝重的场面,叹了口气走过来,无奈地说道:
“陛下,殿下,你们这也不是生离死别,怎么就弄得如此悲观呢?”
“殿下啊殿下,你真是脑子一热就犯傻,上次遇刺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能不能长点记性啊!”
钟离撇了撇嘴,看向一脸悲痛的薛书廷,自顾自地说道,
“你想,陛下好歹是一国之主,虽然即位只有八年,但也把大乾治理得井井有条,就凭章成渝那群乌合之众,哪能奈何我们陛下啊!”
“再说了,你武有叶麟、程修远、关钦;文有我,韩之昂,我们又不是去吃苦的,到大秦我们一样可以横着走。
怎么说大秦公主是你的妃子,你也算是大秦驸马了,除了清月殿下的父皇,谁能动你一根手指头啊!”
薛书廷看着钟离在自己面前滔滔不绝地说了一通,脑子也从刚刚的混乱状态逐渐清晰起来,瞬间就想明白了所有事情。
“对啊,我想明白了啊我!”
薛书廷眉头一皱,在一旁杜黎川的手臂上狠狠一拍,恍然大悟地喊出了声来。
杜黎川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拍疼得龇牙咧嘴,他一边揉着手臂,一边抱怨道:
“嗷呜,殿下你打我干嘛,你想明白你打你自己啊!”
薛书廷并没有理会他,而是自顾自地开始梳理起了这件事的逻辑,面色不再是刚才的阴沉,而是兴奋不已。
“这么一来,我们不仅可以去大秦暂避锋芒,更是可以在这一路上扫除章成渝的爪牙,甚至可以找出来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对咯,要我说殿下你虽然是蠢了一下吧,但也不算是朽木不可雕,还是有几分天赋的。”
钟离见薛书廷终于开窍,顿时就有些忘乎所以,得意洋洋地对着薛书廷指指点点,十分的骄傲。
薛晋坐在一旁,看着这几个年轻人脸上重新绽放的笑意,也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他将手搭在薛书廷的肩膀上,十分轻松地提议道:
“既然你们都想通了,那我们便来筹划筹划,此次的诗会我们该如何应对了。”
薛书廷转过头来与薛晋对视一眼,顿时咧嘴一笑,不怀好意地指着钟离,声音十分的洪亮:
“这个简单呐,这不是有我们黑甲卫军师,五品大学士,自称天下无双,文坛第一的钟离钟大人吗?”
“钟离出马,一个顶俩!”
杜黎川听见薛书廷这番言语,也竖起了两根大拇指,摇头晃脑地十分夸张,引得众人一阵畅怀大笑。
钟离脸上一阵红一阵绿的,十分不好意思,追着搞怪的杜黎川满厅跑,嘴里还喊道:“哎呀,你这小子,竟敢这般取笑我!”
杜黎川边跑边喊:“钟学士啊,陛下在此,胆敢放肆!”
薛晋笑着说道:“钟学士啊,朕准你无罪,你随意啊!”
一时间,前厅内充满了欢快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