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夕阳如一位慈祥的老者,将最后的余晖慷慨地洒落在落云府的庭院中。
整个庭院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黄的薄纱,熠熠生辉。
段清月结束了一天的课业,匆匆赶回了落云府。
她身着一袭淡蓝色的长裙,裙摆随风轻轻飘动,宛如波光粼粼的湖水。
头上的珠翠在余晖中闪烁着柔和而迷人的光芒,恰似点点繁星。
段清月那精致的面容此刻带着些许忧虑,眉头微微蹙起,步伐显得有些急切。
她深知今日皇宫中发生的事情非同小可,必须要与薛书廷和叶麟好好商议一番,寻出应对之策。
走进府中,段清月向正忙碌着准备晚膳的杜黎川询问了薛书廷和叶麟的所在,便径直朝着书房走去。
还未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薛书廷略显焦躁的声音和叶麟沉重的话语。
“这婚事来得突然,其中定有蹊跷。”
薛书廷皱着眉头,在书房中来回快速踱步,脚下的步子带着几分不安与疑惑,每一步都仿佛在丈量着这未知的阴谋。
叶麟坐在一旁,眉头紧锁,神情凝重得如同即将迎来暴风雨的天空。
“陛下此举,恐怕是另有深意。”他的声音低沉,仿佛从深谷中传来,带着浓浓的忧虑。
段清月轻轻敲了敲门,然后轻轻推门而入。
“清月,你怎么回来了?”
薛书廷看到段清月,脸上的忧虑稍稍缓和了一些,眼中却仍带着几分吃惊。
按理来说,皇育塾的课程连一半都没上到,三位夫子也没有告假,以段清月的性格应该是不会提前离宫的。
薛书廷心中一沉,想到了薛书仪前几日跟他说过伴读之中有一半人都是与自己不对付的阵营,他不禁有些担忧。
若是段清月真的是在宫中受了委屈,薛书廷还真得提着他那寒光闪闪的直刀一家家的上门问罪了。
段清月走到桌前坐下,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那笑容中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说道:“我在宫中听闻今日陛下与两位丞相商议我们几人成婚之事,我担心你们不知道,所以赶回来给你通知一声。”
说到这,段清月倒是看了一旁脸色阴沉的叶麟一眼,对这个局面也算是意料之中。
“不过,现在看来,我倒是多虑了。”
薛书廷温和的笑了笑,眼神中满是感激与温柔,搬了个雕花精致的凳子做到她身旁,说道:“我也是刚收到消息,不过我也得感谢你这么关心我。”
叶麟看着二人甜言蜜语的样子,心中有着些许的不快。
凭什么他家的月曦就得待在宫中不能出来?
叶麟如此想着,对薛书廷更是嫉妒不已,愤愤不已地开口说道:“殿下,此事或许并非表面那么简单,公主刚到京都尚才一月有余,如此着急的安排您二人成婚,会不会是陛下察觉到了些许蛛丝马迹,想要对他们动手了?”
段清月坐在一旁深表赞同地点了点头,她今日一直在思考陛下这么着急办理婚事的缘由。
她那聪慧的头脑飞速运转,想了一天,最后总结出的原因无非只有两个:
第一,薛晋想要对章成渝一脉动手,借此机会揪出其同党。
第二,薛晋就是单纯的想要抱孙子了……
不过薛晋有了前车之鉴,这次行事一定会通知薛书廷,不会让他在这里愁眉苦脸,更不会将杨月曦牵扯进来。
所以,现在的答案就只剩下一个。
那便是,薛晋已经准备对章成渝动手了!
“确实,我也有同感。章相之女说杨月曦和你也是同我二人一样,同一天举办婚礼,这件事情一定不会简单。”
薛书廷点了点头,继续补充说道:“而且那章成渝主动提出举办诗会,我看他应该也是想要趁此机会对左相实行打压了。”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担忧,这件事情哪怕是他,也丝毫没有应对之策。
“嗯,殿下说的没错,这五年了章成渝那老匹夫一直与杨询夜不对付,还处处想办法给我使绊子,我看他也没有安什么好心。”
叶麟深有同感地说道,眼眸一凝,语气渐渐的冰冷下来,听上去让人不寒而栗,仿佛能将周围的空气都凝结成冰。
“他如果想对月曦动手,就算他是丞相,我也要一刀给他活劈了!”
叶麟咬牙切齿,拳头紧紧握住,手背上青筋暴起。
薛书廷摇摇头,叹了口气,道:“你还是这般冲动。”
他无奈地看着叶麟,眼中满是担忧。
叶麟这性子,很容易就被那些老奸巨猾给蛊惑了啊!
“根据宫里的消息,章成渝对这个你与杨小姐成婚之事极为推崇。但他一直与杨询夜敌对,怎么可能让他攀上你这么一个大腿。所以这也可能是一个陷阱,稍有不慎,杨月曦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叶麟听见薛书廷此言,一时间也陷入了沉默。
如果真如薛书廷所说,章成渝让他们顺顺利利的成了婚,恐怕叶麟他们才真正的踏入了章成渝的圈套,会一步步的向章成渝为他们布置好的结局走去。
可是如果拒绝这次成婚之事,薛书廷也会落下把柄。毕竟都已经将大秦公主接了过来,却又当众拒婚。
如果让大秦君主知道了,恐怕真的会与大乾撕破脸皮,一战到底。
几人也都想到了这种局中局的结果,顿时全部陷入了沉默,一时间都没有什么好的主意。
书房内的气氛沉闷压抑,仿佛乌云密布,让人喘不过气来。
段清月抬起头来,率先打破了沉默,她的目光坚定而勇敢。
“那有没有可能让我与书廷成婚,找个借口让你避一避呢?”
“不可能的,他们既然提出了这个主意,那么你们四人就注定绑在一条船上了,谁要是想下船,恐怕立马就会破坏这个平衡了。”
就在几人一筹莫展之际,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薛书廷眼睛一亮,看向打开了房门的那个身影,嘴角勾勒起笑意。
既然钟离来了,那么这件事情就很简单了。
毕竟能做黑甲卫军师之人,没点真本事那是不行的。
“你怎么也来了?你们是商量好的吗?”
薛书廷十分的惊喜,他本打算连夜进宫去寻他,没想到他竟然自己出宫了。这倒是免得他晚上多跑一趟。
尽管钟离有旨在身,郭某人死因未查清楚之前不得出宫,但是其实抗不抗旨都是薛晋说了算。
只要薛书廷去打个招呼,他说钟离没出宫,那钟离就是没出宫!
“哈哈哈,就知道你们这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之人想不清楚这些事,我特意找了个贵人带我出来。”
钟离走上前来,十分得意地说道。他的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贵人?怎么,你叫书仪还是书礼带你出来的?”薛书廷眉毛一扬,心中对他口中的贵人的身份有了几许猜测。
能让钟离称作贵人,并且将他带出皇宫的人。
除去薛晋和在殿中养病的薛书钰,恐怕就只剩下太子薛书礼和小公主薛书仪了。
不过钟离却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高深莫测的样子看的薛书廷很是好奇。
钟离看向一旁的叶麟,意有所指地说道:“这个贵人,与叶将军可是有莫大的关系呢!”
“月曦也来了?”叶麟站起身来,惊讶地说道。
叶麟虽然不了解钟离,但是他了解薛书廷。
钟离能被薛书廷看中,就说明他与薛书廷绝对合的上胃口。
所以,叶麟十分断定,钟离口中的贵人便是他刚刚还心心念念的杨月曦!
“大殿下,公主,那我出去跟她说说话。”
随着钟离意味深长地点着头,叶麟也是急忙对薛书廷和段清月招呼了一声,行礼之后匆匆走出书房,还不忘把门关上。
薛书廷头都还没点下去,叶麟已然将门关上,书房内只剩下了他们三个。
段清月看着钟离,好奇的问道:“钟先生,是怎么跟着月曦出来的,莫非她也找书仪告了假?”
段清月心中十分好奇,毕竟公主伴读平常是不能随意出宫的,哪怕是她,也是在薛书仪那里拿了个离宫条,才能回到落云府。
段清月出宫时也问过她,杨月曦也说过她不想离宫,所以她才一个人出宫,就连肆侣也没有跟着。
怎么现在杨月曦又带着钟离跑出了宫呢?
“嗐,是左相找到我,说是陛下让我悄悄的出宫给殿下出谋划策来,不过他们不好出面,这才让杨小姐带我出宫,掩人耳目。”
钟离摆了摆手,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云淡风轻的样子看的段清月很是佩服。
这情况都紧急到这种程度了,钟离竟然还有心思说笑,看起来胸有成竹地样子让段清月刚刚还悬着的心平稳了下来。
薛书廷眉头微皱,说道:“既然是陛下授意,那想必此事他心中已有定数?”
钟离摇了摇头,道:“杨相也没有多说,陛下毕竟心思难测,不过依我之见,这婚事背后的棋局远比我们想象的复杂。”
他的语气严肃而深沉,仿佛在剖析着一个深不见底的谜团。
段清月急切地问道:“那钟先生有何高见?”
钟离轻咳一声,缓缓说道:“章成渝主动提出举办诗会,看似是为了促成婚事,实则是想借此机会观察各方反应,拉拢人心。而陛下默许,或许是想借章成渝之手,引出朝中隐藏的势力,从而一网打尽。至于杨相,他虽处境艰难,但也未必会轻易就范。”
薛书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那依你之见,我们该如何应对?”
薛书廷神情专注,等待着钟离的下文。
钟离目光一闪,嘴角勾勒起一个弧度,说道:“诗会之上,我们需小心行事,不可被章成渝牵着鼻子走。大殿下您要展现出非凡的气度和智慧,让京都的青年才俊看到您的能力。而公主您,则要与其他名门闺秀保持良好关系,暗中观察她们的动向。”
“这样一来,章成渝拉拢人才的计划也就空了一大半了,毕竟他只是个右丞相,你作为大皇子,喜事将近,怎么说京都这些青年才俊的心思都会放在你的身上。”
钟离摊了摊手,表示对付章成渝这些末流之辈简直就是手到擒来,再简单不过了。
他可是熟读史书之人,对于这朝堂心机不是十分了解,也算半斤八两半坛子酒了。
不过人心难测,钟离也不敢百分百的把握章成渝会不会孤注一掷,借此机会直接造反,和他背后之人一统大乾。
只是这种概率十不存一,有黑甲卫在京都外守着,就算章成渝的儿子是京都禁卫的统领,他也不可能翻起什么大浪!
薛书廷皱了皱眉,心中还是有些不解。
“不过章成渝这诗会只是前菜,真正的阴谋应该还是在成婚一事上,不知道你对这事有什么看法?”
薛书廷抬起手来,十分苦恼的揉捏着眉心,心中烦闷不已。
他如今就是担忧叶麟与杨月曦成婚会引起那些迂腐的文人墨客口诛笔伐,到时候杨询夜会处于两面为难之地。
一边是忠心耿耿十余年的皇帝,一边是作为心上宝的乖女儿,到时候难以割舍,朝堂之上势力衰退,恐怕这才是章成渝的真正阴谋。
钟离听闻此言,心中不免的有些纳闷。
他觉得婚礼之事反而是最简单的,书会还得防着章成渝狗急跳墙,而婚礼只要防着那些文人墨客就行,这可比动刀动枪的简单多了。
钟离微微一笑,抬起右手打了一个响指,淡淡的开口说道:“这事,很简单呐。”他的笑容中充满了自信。
钟离眉毛一扬,为其解释道,“其实章成渝只是想借天下悠悠众口削弱杨相而已,这一切只不过就是因为你五年前与她有过一纸婚约罢了,这事都简单的很。”
“到时候办完书会,你找人负责京都,借口说段清月身为大秦公主,为黎民百姓与你联姻,心怀大义,你为了表示尊重,决定将你二人的婚约搬到大秦举行,也顺便在那边将叶麟的婚事也解决了,一举两得啊。”
钟离说得条理清晰,仿佛一切都已在他的计划之中。
“那些个迂腐之人,为了天下大义陛下都能骂,但他们不会骂为了天下牺牲的公主,你尊重他们心中的大义,他们自然就不会骂你了。”
钟离说到这,顿了顿,端起一旁的茶壶就咕噜咕噜的灌了两口,继续说道,“就算还有些不长眼的,亦或者是煽风点火的,说什么叶麟以下犯上,目无群臣,到时候你就找人放两句话,自然就能解决了。”
“什么话?”
薛书廷见钟离说了一半不说了,顿时好奇的凑上去蹲在他跟前,期盼的盯着他问道。
他现在真的是对钟离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么个以天下大义为旗帜的招数,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就说,你都当着别人父皇的面成婚了,咋滴,你想在一国之君面前再给她女儿找个伴,晚上一同侍奉你啊!这不是找死嘛呢,你这么一说,堵那些人的口是够用的了,人家好歹是大秦国君,给人家点面子又不是你的错,就不会有人用你婚姻这事去找叶麟的麻烦了。”
钟离嘴角一勾,脑子中的坏点子一骨碌全部涌了出来。
虽然说这么做确实有几分麻烦,但是也给薛书廷减少了很多麻烦,倒也算不上什么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