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郊外,只因山中,此处隐匿着一座规模宏大的军营。
虽说此山紧邻京都,可因其山脉绵延无尽,罕有人愿意前往探寻。
除了附近村落的部分农民会上山打猎、采摘草药,恐怕多数人都对这座山心怀惧意,远远避开。
“大人,您来了。”
军营之外,一道身影骑着骏马,在守卫的恭敬声中迈进了大营之中。
只是除了守卫,其他人仿佛毫无察觉,依旧各自忙碌着手中的事务。
“嗯。”刘宣从马上矫健跃下,将缰绳递到那守卫手中,轻轻点了点头。
“今日军营外可有异样情形?”刘宣听到军营中略显嘈杂的声音,不由得眉头紧皱问道。
“大人,除了今晨在山内捕获一位采药的姑娘,再无他人。”守卫长叹一口气,恭顺地低垂着头说道。
“姑娘?”刘宣听闻,呼吸瞬间急促起来,垂下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握紧。
这座军营之中,除了少数他安排的亲卫,其余尽是南景的士兵。
那些人向来凶残成性,那姑娘落入他们手中,恐怕是在劫难逃……
“是的大人。”守卫点头应道,拱起的手又多用了几分力,似乎在强忍着什么,咬牙切齿地说道,
“那些畜生,自从把那姑娘从山里抓回来,直到此刻都没有消停,就连温大人前去阻拦,都被打成了重伤。”
刘宣的瞳孔瞬间收缩,他深知这群南景士兵向来恶贯满盈,却没想到竟会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
若不是受那狗皇帝威逼胁迫,他又怎会替他们效力!
“无妨,这些不归我们管,让温大人好好休养。京闱结束之后,便是我们离入京不远了!”
刘宣眯了眯眼,语气沉重地说道。如今他辉煌的未来掌控在南景手中,他们纵然犯下再多伤天害理之事,他也只能隐忍。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
他只等城中内应令下,便可举兵直取京城!
“大人!我,我实在看不下去啊!”邓曲伸手拦住刘宣的去路,双眼之中竟然泛起了点点泪花,语气中满是不忍,
“那群畜生,不仅把兄弟们当作奴仆,肆意拳打脚踢,更是做出这等灭绝人性之事,大人,兄弟们都忍无可忍啊!”
邓曲的声音愈发激昂,眼泪也缓缓从眼眶滚落。
“大人,兄弟们都说就算是死,也不能将大乾天下拱手送到南景手中啊!”
刘宣看着努力压低声音、身体已经微微颤抖的邓曲,缓缓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说道:“阿曲啊,你跟我有多少年了?”
“二十一年零五个月,大人救我之日我从未敢忘。”
邓曲清晰地说了出来,虽说他作恶多端,但他从未忘却刘宣的那份恩情。
“是啊,二十年了,难道你忘了我们十九年前的事了吗?他回来了,他从边关回来了,我们没有机会了。”
刘宣语气沉重地说着,似乎对口中的那个人忌惮至极。
“可是,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那也是先皇下的旨啊!”
邓曲咬紧了后槽牙,神色紧张地说道。
“那也是我们做的啊!你没看见就连宰相也被当场赐死了吗!?”
刘宣转过身去,满脸后怕、紧张地说道。
六年了,已然过去六年了!
他至今都无法忘记前宰相身死的惨状,双腿只剩下一副骨架,甚至还一口一口地吞下他发妻的肉,当朝皇上的手段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刘宣浑身颤抖,喘着粗气转过身来,意味深长地盯着已经稍稍平静下来的邓曲,缓缓开口说道:“那个场面我不想让你们亲身经历,所以我们只能拼了!趁大皇子知晓一切事情之前,将大乾覆灭!”
“是,我会跟兄弟们说的。”
邓曲犹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再也没有了刚刚的正气凛然,而是沉默地转身离去。
“或许我贪生怕死,但是这一切,都是你们逼的!”
刘宣看着邓曲离去的背影,转身望向了皇城所在的方向,满脸狠戾地自言自语。
刘宣摇了摇头,似乎想要把那在军营中愈发强烈的求饶声与淫笑声从脑海中甩出去,可他也无能为力。
刘宣深吸一口气,转身走进营帐之中。他坐在案几前,双手揉着太阳穴,试图让自己烦躁的心绪平静下来。
此时,外面的天色逐渐昏暗,乌云密布,仿佛在预示着一场狂风暴雨即将来临。刘宣的心情也如同这糟糕的天气一般,沉重而压抑。
这时,一股阴冷的风呼啸而过,将营帐中的火烛全部吹灭,只有那一道道闪电,隐隐约约让他能看到那还有些许火星的烛芯。
“唉。”刘宣叹了口气,伸手从怀中掏出火折子,放到嘴边吹了吹,伸出手准备再次将火烛点燃。
“呼~”
又是一阵微风从刘宣脑后吹过,那火折子还没碰到火烛就熄灭了,
“嗯?”
刘宣皱起眉头,回头望了望漆黑如墨的营帐,心中涌起些许不安。
刘宣摸了摸后脑勺,总感觉凉飕飕的。
他摇了摇头,再次将火折子吹燃,这次倒是没有风捣乱,那火烛上的火焰只是微微抖动了几下便正常燃烧起来。
刘宣微微一笑,拿起桌上的信件开始阅读,只是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
刘宣皱着眉头看了许久的信,似乎突然反应过来,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整个人僵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这信纸怎么会没有信封?!
自己桌上怎么会有两个影子!除了自己,另一个是谁?!
刘宣咽了咽口水,感受着从脑后传来的微风,微微喘着气,开口求饶道:“您是哪位好汉?您想要什么我这儿都有,只求您放小的一条生路,小的必有重谢!”
刘宣站在那,静静地等待着身后那人的回答。
过了许久,刘宣已经紧张得满头大汗,身后那人却迟迟没有回应,他再次开口说道:“好汉,我这儿的军士超过千人,您杀了我也逃不出去,要不您放了我,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我给您三千两白银,放您离开!”
“呵。”
又过了许久,刘宣终于听见了身后那人的回答,却只是一声轻笑,只不过这声轻笑他却熟悉到了极点。
“殿,殿下?!”
刘宣壮着胆子,缓缓地转过身去,终于看见了那轻笑声的主人。
这人的声音他永远不会忘记,他永远记得前宰相身死之时那如同恶魔一般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