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庭绾一路跟着女皇上了轿辇，正想唤谢庭诀跟上之时却被女皇打断。
“庭诀，你就不必同我们母女一起了，你直接回惊华宫吧！”
谢庭诀迈开的脚步一顿，望着女皇冷漠的目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谢庭绾急忙附和道：“那庭诀你就回去吧，我同母亲先行一步。”
女皇满意颔首，欣慰地笑看着谢庭绾，不再留意谢庭诀，护着谢庭绾进了轿子。
谢庭诀矗立良久，一直到再也看不见轿辇，才转头往惊华宫的方向走去。
谢庭绾垂头看着被女皇包裹在掌中的双手，女皇手心发烫，似是方才火灵输出的太多，不过这种温度也不会让她感到不适。
谢庭绾就这样乖巧地静静坐着，一直等着女皇望向窗外的目光收回。
“韵儿，”女皇轻声唤着谢庭绾，停了一瞬，虽然因为顾虑太多而难以启齿，但最后还是深吸了一口气，试探问道，“你真的放下云止了？”
谢庭绾本以为女皇会问她关于谢庭诀的事，没想到她最关心的竟然是同她没什么关系的云止。
或许是过去的小帝姬对云止太过执着，这种执着让女皇既忌惮又心疼。
忌惮他一个闲散神医竟然得到了自己宝贝女儿的亲眼和厚爱，说是将她迷得团团转也绝不为过。
而又心疼自己的女儿不曾入那云止眼中心中半分，一生遂顺的一国帝姬凭白忍受着爱而不得之苦。
“母亲，”谢庭绾被这离奇联想惊得忽地笑出声来，“您还觉得我爱着云止？”
女皇歪着头看她，似是分辨她笑容背后的含义。
“不是吗？班凌身故，你悲伤了那么久，虽然身边多了这个谢庭诀，但我能看出来，他爱你，你却不爱他。”
谢庭绾一愣，谢庭诀是她唯一的亲人，她怎么可能放着陪伴自己多年的亲人不爱，反倒对一个只存活在记忆中的神仙般的人物念念不忘。
她是谢庭绾，而不是爱而不得的翎玖妡韵。
她对云止没有半分感情。
“母亲，”谢庭绾抽出手反过来附在女皇手掌之上，“我为班凌的死难过，是因为他一直在我身边，而我却忽略了他的感受，没有及时察觉他的变化，让他如此年轻就放弃生命、英年早逝，同云止没有关系。”
女皇沉沉凝视着谢庭绾双眼，虽然谢庭绾足够情真意切，女皇还是没有放松下来。
“我知道班凌在你眼中不过是一个合格的替身，可是我见过你思念云止时的眼神神态，和我想念你父亲的神情如出一辙，那才是女人陷入爱情的模样，不会有错。”
谢庭绾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
女皇见她不语，又继续道：“可你望向那谢庭诀时，你依靠信任他，但心中没有悸动，眼中也没有同处的幸福和爱慕的羞涩，太过坦荡了。”
“信任也是一种爱，母亲，”谢庭绾轻轻拍着女皇的手背，“对我来说，我并未同云止朝夕相处过，他也不曾回应我的爱情，我们两个的感情就从未发展过，不可能有结果。庭诀却不同，他一直陪在我身边，甚至可以说比姐妹还要亲密，我对他的感情怎么不是爱呢？”
女皇目光肉眼可见地划过一抹不为人知的痛色，谢庭绾本想继续解释的，但留意到女皇突如其来的悲伤，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谢庭绾除了自己的家人，没有爱过其他人，自然体会不了女皇对思昭贵君到底是如何的深爱。
可从小帝姬的记忆来看，女皇因为翎雀同曜龙的战事，为了翎雀的完整和百姓的幸福，连自己最爱之人的尸身都不曾见到。
女皇一定是爱裴思昭的，但比起国家，这份爱显得太过微不足道。
这也是小帝姬心中永远的伤痛，直到她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不曾释怀。
女皇垂下眼帘，静默许久才又开口。
“既然你放下了，也是好事一件。感情之事最是磨人，你身为一国帝姬，放着一片森林不去开拓，没必要单守着一棵树。”
谢庭绾浅笑着窝进女皇怀中，女皇见状也宠溺地依着她展开双臂，等谢庭绾软软地紧贴她身体之时又收紧了手臂。
“是啊，母亲，现在谈爱情谈纳夫都太早了，我还想陪着母亲，还想多玩几年。”
“是啊，你还有很多风景不曾见识过，而且你现在还是母亲巢中只得张嘴讨食吃的小雏鸟，没有自保之力，母亲不放心放你出去。”
“自保？”谢庭绾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我连火灵虎都能降服，母亲，我很厉害的！”
女皇右手搭在谢庭绾头上温柔地抚摸着，嘴角上扬，语气却刻意忍住笑意。
“是啊，我的女儿自然有些本事，不过世道险恶，即便有帝姬的身份护体，也未必周全。说白了，权势地位都是虚的，只有你自身灵力强大，才是真的。”
“我才修灵不到一年，达到现在的水平已经不错了。”
“的确，升阶不看你下了多少功夫，看的是机缘。我打算过了年送你去霁玄修习木灵。”
“霁玄？”
谢庭绾猛地抬头，似是要将女皇脸上的一点一滴变化全部录入眼中。
“要我去霁玄做什么？”
女皇轻轻抬手拍了两下谢庭绾光滑的脑门，谢庭绾吃痛地后退，捂着额头皱眉抗议。
“母亲方才还忧心我狼狈，现在就嫌我碍眼，要打发我走了。”
女皇也帮着轻揉她下手的地方，不过本来就没用力气，明知谢庭绾做戏夸大，可女皇还是甘之如饴地哄她。
“我巴不得我能长生不老，让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又怎会嫌弃你。”
谢庭绾一怔，声音小了下去，“既然舍不得我，留我在翎雀陪着不是更好？”
“霁玄有一奇景，名为木灵园，你应该听说过。”
谢庭绾的确听说过这个地方，毕竟是木灵修者都遥想的修灵圣地，若是木灵园开放，来的人被允许进去待上几日，怕是崇州的木灵修者会挤满木灵园的每一处。
“母亲想我去进修？”谢庭绾抿了抿唇，犹豫道，“那木灵园由霁玄皇室把在手里，视为私用，即便有母亲帮忙说情，我就能进去修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