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皇宫,谢庭绾没有直接回惊华宫,反而跟了江行秋一路来到灵英宫。
江行秋将自己在寿宴上的所见所闻,一字不落地告知谢庭绾,“我本想找机会将寿礼交给你,谁知帝姬你去了祠堂,又因为时间紧迫,已经来不及交给其他几位帝姬,既然寿礼已经备下,我自然要将你的心意准确无误地传达给太上皇。”
“多谢太师,”谢庭绾这才松了一口气,“怪不得我从祠堂回来后再没见到皇祖母,虽然我猜到她们二人起争执也有我的原因,但事情可比我想的还要复杂。”
“思昭皇贵君的死是女皇心上唯一的伤,太上皇借此嘲讽帝姬你,不但没有离间女皇和帝姬之间的母女情谊,反倒恶化自己与女皇的关系,可以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看来皇祖母不喜欢我,也有我父君的原因吧?”
“不错,毕竟思昭皇贵君是女皇的此生最爱、宠冠六宫,这对一国女皇来说,可不是一件值得称道的事,况且锦城皇夫尚在,哪怕思昭公子贵为皇贵君,也不能乱了六宫规矩。”
“可我不记得锦城皇父对父亲有过为难。”
“锦城皇夫自幼时便陪伴在女皇身侧,比起寻常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夫妻多了几分兄妹、同窗情谊,哪怕心中不满,也断然不会惹女皇不快。可太上皇对思昭皇贵君成见太深,即便女皇不曾耽误国事,甚至她们二人喜结连理不久后女皇便忙与曜龙国开战之事,不常回到国内,太上皇也视皇贵君为眼中钉,肉中刺。”
“现在我父君人都没了,却还被她记恨着,”谢庭绾不想多提此事,忙着结束话题,“总之,还是要感谢你帮我献上寿礼。”
“帝姬不必客气,如今再没有其他事情打扰你修灵了,看帝姬还有时间跟我打听寿宴上的事,想必定能如期达成与女皇的约定。”
“既然你对我寄予如此厚望,那我自然不敢懈怠,这便回去修习了。”
“恭送帝姬。”
谢庭绾刚回到自己宫里,班凌像是知道她已经回来似的,她前脚踏进殿门,班凌后脚就过来寻她。
“听闻太上皇尊上的寿宴可不太平,帝姬可还好?”
“我挺好的,对了,”谢庭绾突然想起什么,连忙问道,“我叫人搬进你寝殿的物件,可曾仔细看过。”
“都看过了,虽是内务居闲置的旧物,但重新修缮过却是比原物要好上不少,本想着来唤帝姬一起去我殿里参观,但帝姬忙着修灵又恰逢太上皇寿宴,班凌不好打扰,这不,刚听说帝姬回来,我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我近日总是想起你我二人从前形影不离、闲逛游玩的日子,帝姬修灵空闲时也不要总闷在木灵殿,也可以去我那儿坐坐。”
“我也想闲逛游玩,”谢庭绾无奈道,“可是你也知道我不被准许出宫,这三个月里我真是不敢休息一刻,等我将木灵之力修习到四层,定会带你出宫去玩。在此之前,你若是在惊华宫里待得闷了,就叫上几个灵力强大的护卫,让她们陪你出宫,哪怕玩得尽兴错过宫里宵禁的时辰也没关系,虽然我手头并不宽松,但是你又不像我那样铺张扬厉、大手大脚的,我想我还是养得起你。”
班凌变了脸色,确认道:“帝姬是说让班凌自己出宫去?”
“对啊,”谢庭绾句句发自肺腑,“虽然我现下被困在宫里,但你可是自由之身,想去哪里自然就能去哪里,这难道不好吗?”
班凌脸色惨白,像是难以呼吸,“自由之身?”
谢庭绾察觉到班凌的异常,怯生生地问:“这四个字有什么问题吗?”
班凌双眼通红,愣神地望着谢庭绾,神情恍惚地摇着头,低声喃喃着,像是只说给自己听,道:“自由算什么东西,我不想要什么自由,我不要,我生是帝姬的人,就算死了也是帝姬的鬼。”
谢庭绾被班凌的状态吓住,连忙安抚道:“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你是我的人和你是自由之身,两者又不冲突,你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班凌忽地留下两行清泪,随后泪水似是黄河决堤,捂住痛哭流涕的面容,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惊华殿。
“我哪句说错了?”谢庭绾望着班凌伤心欲绝的背影却不知所以。
追还是不追,这是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要是换作翎玖妡韵,定然不会放任班凌这般难过崩溃。
可是谢庭绾就算拥有小帝姬的记忆和情感,她却始终做不好翎玖妡韵,哪怕努力压制自己的本性,刻意改变语气习惯和行为举止,也总会时不时展露自己的本性。
这种自我的纠结挣扎在与女皇互通心意后像脱了缰的野马,再也回不了头。
谢庭绾只知道,班凌从未在小帝姬面前哭得如此心碎。
而班凌的情绪会如此激动偏执大概也是因为她那反复确认的自由二字。
自由难道是什么洪水猛兽或是什么食人怪物?为何她日日夜夜牵肠挂肚、梦寐以求的东西却让班凌唯恐避之不及。
他就这么爱翎玖妡韵,哪怕要困在她身边一辈子也是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对于谢庭绾来说,她在这世上最爱的人就是她的哥哥,即便如此,她也不愿意终日与兄长形影不离。
谢庭绾正踌躇不定时,女皇却遣人送来东西。
想必女皇还惦念着太上皇对她的刁难以及三帝姬对她毫不顾忌的嘲讽,想要用些礼物来弥补安慰她。
只是谢庭绾实在没想到女皇会送她满满一盒子的木灵石。
看来女皇也不忍心让她违背约定,就算是靠喂灵石,也得让她的灵力在三月之内达到四层。
可是女皇不知道,她早就用全部身家给自己换来了一个必赢的局面。
灵英宫。
讲学结束,谢庭绾叫曜昉宸奕先赶去木灵殿,自己则一直留到众人离开、只剩太师一人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