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景,钟咏芳可太熟悉了。就在不久之前,她和林宇浩还在这幢金钟之内,共同抵挡着外面能够焚化一切,睥睨一切的火焰。而现如今,却被金钟的主人困在其中。
“林学长,你不会真的以为这个玩意儿能够阻挡我吧?”钟咏芳用力地甩了甩手,松了松手指的筋骨。
林宇浩的手没有松开,那个手印就是控制金钟用的。而金钟也如同林宇浩的手印一般,挺立天地,岿然不动。
“嘿,那你可以试试,看你能不能突破这个。”林宇浩听到了钟咏芳的挑衅,尽管声音不是很清楚明晰,钟咏芳话语中的意味却可以明白。
“你说什么呢?”一旁,刚刚撤退较远的孙哥此刻就站在林宇浩的身边,听到林宇浩的回应,不禁出言反驳:“陆醒说了,不能让她过多地使用法元,你还让她试着突破?”
“你不用在那边装什么好人。”钟咏芳被困金钟之内,虽然没有立刻使出什么招式,但嘴上也没有闲着:“你如果是真的好人,就应该想办法救恬恬,而不是在这里阻拦我想办法。”
听钟咏芳这么说,孙哥的拳头被激得紧握起来,身形向前探了一步,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进行反驳,但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把原来想说的话说出口,而是转而说出:“随便你吧。你俩折腾吧,我去病房看看病人的情况。”说完之后,便绕开林宇浩的金钟,注意不带声响地进入了病房之中。
“林学长,不是我说,我真的能破坏你的这个金钟。你也不想你的法宝受损吧?”
钟咏芳盯着孙哥走向顾恬恬的病房时,目光扫到了金钟内部明显的裂痕纹路。思绪一瞬间就被拉回到跨校对决的擂台之上。孙哥关门的瞬间,思绪再次被拉回。看了一眼依然双掌用力的林宇浩,不禁无奈地说道。
“我知道,你全力一击,以现在的金钟罩来说绝对困不住你。”根本没有时间理会从额头流下来的汗水,林宇浩的瞳孔即便被干涩的感觉浸染,也没有闭上双眼,只是迅速地眨了眨进行缓解,双手也没有放松的样子。就连上面这句话,也是费力地从牙缝和嘴角里挤出来的。
钟咏芳惊得瞪大了双眼:“那你何苦呢?咱们两败俱伤没有意义啊。你也看到陆醒和孙哥做的这些事情了吧?他们真的在为顾恬恬担忧吗?我想把顾恬恬救出去有问题吗?”
“不行,”林宇浩拒绝地十分干脆:“你不知道陆醒想要干什么,所以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
“那你们把所谓的真相告诉我啊!”钟咏芳几乎不顾一切地吼了起来:“从跨校对决之后,你们就一直有事情瞒着我,为什么瞒着?为什么要我忍耐?你们老是说陆醒是对的,陆醒的隐瞒是对的。为什么?恬恬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怎么还会出现病情复发的情况?这些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
嘶吼的声音几乎尖锐到想要生生撕裂林宇浩的耳膜,除了更加汗流浃背以外,林宇浩的手也松了几分。
脑子里,钟咏芳的声音似乎还在回荡,深深地刺激着林宇浩,让他实在没法平静。
双手一松,困住钟咏芳的金钟逐渐失去了颜色,存在也逐渐消散。
“行吧,”林宇浩甩了甩手,掰了掰手指,走近钟咏芳对她说:“那我跟你说吧,但你要保证,听完之后,要留在这里,等陆醒回来,你懂吗?”
钟咏芳抹了抹眼角,认真地看了看林宇浩,思考了片刻,之后却开口说:“我不能保证。“
“你……“林宇浩欲言又止。他也不明白钟咏芳在执拗些什么,也许她从林宇浩的描述中已经觉察出了一些不对了。这种不对正是陆醒他们隐瞒钟咏芳部分事实,甚至是捏造一些假象的原因——不想让钟咏芳知道。
“如果你还是不想告诉我你们所隐瞒的事情,那我就要一意孤行。“
钟咏芳的这句话,貌似不是开玩笑说的。
“你如果要一意孤行,我会再次阻止你,直到陆醒回来。”
“如果你阻止我,我就会不惜一切。”
“那不就还是刚刚的步骤在循环吗?”
“林学长,打碎循环的锤子,不在我手上,而是在你手上。”
钟咏芳的表情看似平静,但说出的话却能让林宇浩感受到她内心肯定是在剧烈波动的。这种波动有两种猜测方向,一是她在说假话,她并不想和自己发生冲突,只是用这种手段逼自己就范;二是,她在说真话,她的这种情绪带动言语的波动为了即将到来的二人冲突而感到兴奋。
无论是哪种猜测,最后的导向都与陆醒事先的计划是相违背的。可林宇浩已经来不及等待陆醒做抉择了。正如钟咏芳所说,打碎这种无聊循环的锤子,掌握在自己的记忆,意念,和表达中。就看林宇浩自己怎么做抉择了。
“好,那我实在和你说。”思考了许久,林宇浩最终还是决定,放弃和陆醒商量的原本的计划,毕竟眼下,能够安抚钟咏芳冷静下来才是关键。
钟咏芳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得到林宇浩承诺的“真相”,但真正面对它的时候,钟咏芳却莫名地感受到了一些恐惧。默默地吞了口唾沫,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在我和你说之前,你一定要保证,忘记之前的一切,因为可能会让你觉得混乱。”林宇浩嘱咐了一句之后,便开始了接下来的叙述:
“其实顾恬恬的情况一直不是很好。在我们都在沉心训练的时候,孙哥一直在尽量腾出时间,观察顾恬恬的情况。虽然脉络正在慢慢修复,但那团包容性法元一直没有驱散,一直存在于脉络之中。虽然当时并没有法元再次侵蚀的状况出现,但这种隐患一直让孙哥主张,要保守治疗,不要轻易认为这个莫名其妙的法元是无关紧要的。这也是陆醒想要转移到这个地方,让孙哥主治的原因,在学府中,它好像从来都没有被根治。但转移到这里之后,那团法元似乎开启了某种开关一样,一直在不停发作,侵染顾恬恬的经脉,为了让意识不被这种法元吞噬,所以才彻底切断顾恬恬经脉和意识的连接。”
听到这里,钟咏芳有些听不下去了,因为她觉得林宇浩就是在避重就轻。林宇浩刚刚说的这些,结合之前钟咏芳的认知,是能够轻易接受,并且能够分析出来的。但是眼前的这三个人为什么要骗自己,林宇浩依然没有解释清楚。
“而之所以没有把这些和你全盘托出,只是因为,我们知道你和顾恬恬的感情深厚,一旦听说我们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将这个病彻底治好,会自己想办法自己做判断,自己行动,但我们的目的不是这个。我们是希望你不要受到干扰,能够安稳地进入研究院,所以才骗你说,顾恬恬的伤情已经完全好转了,只是有些小问题没能确保顾恬恬完全安全,用来安抚你不要冲动。”
听着还算是个合乎逻辑的理由,钟咏芳虽然心中依然有些芥蒂无法完全消除,但冷静下来想想,孙哥和林宇浩如果真的不关心顾恬恬的生死,那么大晚上这么折腾也没有意义。虽然可以用“就是为了稳住自己,达成陆醒不为人知的秘密”这种说法来保证自己此前的猜测,但最终结果就是,顾恬恬还在他们的保护之中。无论是不是真心想救,顾恬恬不会在他们的手中死去,或者说有机会康复,这就是钟咏芳想要的结果。
但还有一件事,钟咏芳想要弄清楚。抬眼看了看林宇浩那一大串话说的口干舌燥的,心里虽然觉得,这种倾尽全力的解释让自己有些暖心,但该问的东西她还是要问的。
“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去研究院?”
钟咏芳一直觉得,从她和林宇浩那场对决之后,自己总归有些身不由己,包括顾恬恬的受伤。算上意外不断的话,钟咏芳也一直觉得,这一切的导向全部走到了一个结果,那就是让她本人去研究院,而这也是陆醒一直想要得到的结果。可,这是为什么呢?钟咏芳自认,自己未来的否泰生死,都和陆醒没有什么关系吧?
“因为陆醒不想让你被留在学府。”
这次林宇浩倒是没有任何犹豫,好像是因为一直的隐瞒在刚刚倾泻而出之后,所有的包袱全都卸下了一样。不再守口如瓶,不再紧闭牙关。
“可我留不留在学府,和他有什么关系?”钟咏芳依然不解。难道真的和之前的猜测一样,为了给顾恬恬留一个伙伴?
“其实和你无关。”
林宇浩的这话一出,钟咏芳的心放了下来。果然和自己没有关系,这个和之前的猜测一样,那也就是说,陆醒并没有什么超过自己想象的想法。
“只是不希望你的路引,或者说天赋吧,留在学府之中。”
嗯?
林宇浩的这个说法,还是超过了钟咏芳自己的预料,让她不由自主地问出了声。
“其实主要还是天赋吧。这个和陆醒之前的遭遇有关。具体是什么遭遇,你就不用知道了。重要的就是,他现在说,老崔为了什么目的,想要把特别牛的天赋留在校内,为了留住他们,会用一些不合规矩的手段。而陆醒就是想要把学府内的天赋牛人给完好地送出学府。而你的这个天赋,不知道是不是老崔看中的,但肯定是陆醒看重的。”
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钟咏芳也算是听懂了。可是,自己的天赋很牛吗?也许是只缘身在此山中吧。并且自己的天赋只是能够在修炼的初期能够带来比较强悍的效果,自己的天赋不是越用越没用吗?崔云城真的需要自己这种天赋留在学府中吗?而且仅仅是留在学府中有什么用呢?
“所以……陆醒给我送去研究院,是为了这个啊。”钟咏芳喃喃地说,“这个计划,陆醒执行了多久了?”
“说实话吗?”提到这个,林宇浩再次支支吾吾,犹豫不决起来。
“当然啊,”钟咏芳感觉莫名其妙的,情绪在这里忽然刹车了一般。自己的语气也下意识地提高了:“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你还要隐瞒什么呢?”
“你现在是最接近成功的那个。”
这话把钟咏芳的大脑捶得有些恍惚。现在的自己,严格来说还没有成功,那不就意味着以往的那些天赋大牛都没能被陆醒送出学府吗?
“其他的人呢?”钟咏芳觉得自己没有说清楚,接着补充道:“我是说,你说我是最接近的一个,那以前陆醒也送过别人吧?那些人现在怎么样了呢?”
“按照陆醒的说法,他们都成为了岸边人,离开了吾术界。”林宇浩如实说,“但这并不是陆醒的目的。虽然他们现在已经离开吾术界,也就是说,不会被学府所利用,但是也不会被陆醒所招揽。而陆醒想要的是同伴,是能够和他一起,信念合一的那种人。”
“他也是在招揽吗?”钟咏芳追问说:“那你也算是被陆醒招揽过来的人了吧?你怎么确认陆醒的目的是纯真的呢?”
“我可从来没认为陆醒的目的纯真。”林宇浩反驳说,“只是我俩目前因为类似的遭遇导致的目标一致而已。所以,知道他想干什么之后我愿意听他的计划。”
“这个是不能和我说的是吧?”钟咏芳自认识趣地抢先回答,“毕竟这是你们的事情,只需要我听话就可以了,是吧?”
林宇浩则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按陆醒的说法,我们的最核心计划是不能和任何人透露的。但是这个计划最后想要再往前执行的话,陆醒送出学府的那批人早晚都会知道,所以,其实我是不确定要不要把所有的东西都说给你听的。”
“那还是算了。”钟咏芳佯装着要捂上耳朵,“你不想说就不说了。”
听到钟咏芳这么说,林宇浩也算是松了口气。老实说,他也不知道向钟咏芳透露这么多到底会不会对陆醒的计划有害。但眼下也是无奈之举。他也不想用武力强制性地让钟咏芳老老实实地听从自己,因为他知道,钟咏芳不是那种用武力就可以让她屈服的人,到最后,更加可能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
“哎,只能希望陆醒回来之后,能够跟他解释清楚吧。”
就在林宇浩叹气的空档,自己身后的空间发生了些许波动,貌似是有人在接近这片被暗元所保护着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