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大危机,重大威胁。
这种感觉,钟咏芳在面对林宇浩的时候都未曾感受。虽然那次的对决,她也身受重伤,但似乎是对自己学府学员的信任,她坚信林宇浩虽然强大,但不会全力出手。
可面对祝绒韵,她感受到的并非是学员之间的切磋,而是真正的死斗。她不敢想象,如果那一记雷珠没有一定的反冲力,让她在招式对碰的时候造成了身形的偏移,那记重捶会结实地砸在自己身上。如果那种情况真的发生,自己又岂会是身受重伤那么简单,很有可能生死未卜。
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钟咏芳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的是,自己明明可以凭借雷元巫师本身的高速移动,完全躲避伤害,并凭借手中的雷珠予以反击。可就在那沉重的石臂近在眼前的时候,自己就像是所有的感官全部失灵了一样,动都动不了。硬生生接下了那一锤。
但不知道是不是祝绒韵对力量的精准度掌握不足的原因,她的进攻并没有击中自己的要害,也正因如此,在重伤了自己之后,钟咏芳才得以回过神,并且用雷珠拉开两人的距离,以防祝绒韵的追击。
“重点是为什么当时我动不了……”
看祝绒韵也在恢复自己的气力,想必刚才的一击也消耗了她不少。鉴于此,钟咏芳才能够静下心来,忍痛思考对策。
如果现在趁着对方气力还没恢复的时候进行突袭,不仅容易导致自己的伤口再次崩裂,也不见得能奏效,这种走钢丝的方法,钟咏芳未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想用的。
“所以还是要考虑我应该怎么逃脱那种当时动不了的情况吗?”
想到这里,钟咏芳突然想到了之前在图书馆的时候看到的一招。是一个擅使铁球的人,在自己的铁球上纹刻了复杂的蛇型纹路,在铁球甩出去的时候,空气在穿过铁球后会发生急剧的紊乱,将对手卷入乱流之中无法动弹,从而造成打击对手的目的。
可这些都是理论上的描述,钟咏芳从来没听说过哪个吾术师真正使用过这一招。而且祝绒韵的石锤没那么粗糙,乱流不会那么强烈。她的石臂倒是够粗糙,但出力的角度似乎也没法造成那么强烈的气流。更重要的是,那种感觉。
“好像不是气流,更像是一种内心被拉扯的感觉,让我不要动一样。”
不过这类似于诡魅的低语,钟咏芳听从了,代价便是身上瘆人的一处伤口。
此刻,钟咏芳对面的祝绒韵看上去只是气力不振,事实也是如此。刚才的挥击消耗了她太多的气力,现在的她也处于一种风中残烛一般。所幸的是,她靠着自己身为武师的强大恢复能力,只要在这个时候没有人打扰她调整自己的气息,很快就能再次进攻了,现在,只要能给她这个恢复的机会,她就能如法炮制,彻底胜利。
两个人短暂的停歇似乎并没有熄灭在场观众学员们的热情。
虽然台上的她们仅仅几个回合,但学员们本身也是捌一的一员,看对决的时候并不像看台上的那些看客一样,仅仅看个热闹,最多看个年轻学员的未来发展前景。学员们看对决的时候,潜移默化地会代入。大部分学员在设身处地去考虑如果自己面对对手的某一招时该如何破解,会不会有更合适的方法,一时间讨论的声音此起彼伏。
而祝绒韵的恢复速度比受了重伤的钟咏芳快很多。不到一分钟,她的气息便平稳了下来,看了一眼对面的钟咏芳,她又熟练地露出了自信的微笑。和她预测的一样,钟咏芳的重伤一时之间无法恢复成可以战斗的样子。
“小学妹,这是最后一击了,你也应该承认自己这次败了吧?”祝绒韵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威胁性极重的石臂再次举起示威。
祝绒韵说的没错,钟咏芳很了解自己的现状,这样的身体,似乎已经无法再自在地应对眼下即将到来的情况了,貌似,自己这次真的会输。
“嘶。”
就在这时,祝绒韵的最后一击并没有如期而至,反而被一声吃痛的抽气耽误了。钟咏芳抬头一看,对手的石臂似乎有些不对劲,隐约地闪烁着雷元特有的蓝色光芒。应该是刚才最后的交锋中,钟咏芳的雷珠打中了祝绒韵石臂的效果。
这点意外并没有引起祝绒韵的注意。雷元的闪烁仅仅带给祝绒韵一丝肉体上的刺痛,但影响不大,凭借捌一学府的训练力度,这点刺痛真的就像是蚊子叮咬一般。会有一丝惊讶,但并不会影响到她的攻势。
只差这一招,就这一招,就可以获得最终的胜利了。
祝绒韵这边信心满满,甚至感觉速度都要快上几分。这也难怪,对手是一个稍微剧烈运动就会将伤口崩开的虚弱角色,一击便可得手,得手便可胜利。这怎能让人不兴奋呢。
“哦,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当时我感觉有什么东西牵引着我的四肢不让我动弹。不过这样的话,我也还有反击的余地。”
刚刚祝绒韵石臂上的闪光,仿佛灵感迸发一般,在钟咏芳的脑海中炸裂开来。抬起头,看着来势汹汹的对手,钟咏芳终于也露出了一丝笑容。还有戏,这场对决,还没到落幕的时候。
“得手了!”
转眼间,祝绒韵已经来到了钟咏芳重伤不已的躯体面前,只要将石臂高高抬起,再重重砸下,哪怕不能正中对手,最起码也能让她再无站立之力。这场对决的胜负,便显而易见了。
“祝学姐,恐怕还没完!”
仿佛是能够从祝绒韵的面容中读出她的心思一般,钟咏芳从嘴角吐出短短几个字,便电光火石般伸出没有受伤的右手,手指纷飞,掐诀而起,做着应对的策略。
祝绒韵则不屑一顾:“还在嘴硬,看你怎么接这一招。”说着,石臂应声从天而降。
“爆裂雷!”
听着钟咏芳的招式脱口而出,祝绒韵心中一疑,中了自己的五指秘法的干扰,她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凝聚出具有威胁性的雷系招式。哪怕是刚刚她状态良好的时候,也只是凝聚出雷珠这种简单的雷元聚集体。更何况现在她现在的样子,还要维持住左臂疗养伤口的法元,还要凝聚出对付自己的招式。这想想就不可能。
可就在祝绒韵进行内心否定的时候,忽然自己用于进攻的石臂却起了她意料之外的反应。
事后想想,这种反应在祝绒韵冲向对手的时候就已经产生了。不知是没有意识到,还是意识到了,但觉得是自身兴奋所产生的反应,祝绒韵并没有多想。总而言之,她并没有对于这样的异常有过什么应对,心中只想着,只要这一击,便可取得最后的胜利。
直到冲到了钟咏芳面前,祝绒韵石臂上的不稳定才最终爆发。
只见那本来稳定组成石臂的众多石块忽然不安分地颤动起来,并且闪烁着蓝色的光芒,可下一个瞬间,又转变为了红色,一红一蓝不停交替着,像是在发出某种警报一般,十分诡异,同时,由于石块是紧紧附着在祝绒韵的手臂上,石块逐渐升起的温度也灼烧着她的手臂。而就在她冲到了钟咏芳面前,想要重重砸下的时候,石块忽然爆裂开来,让祝绒韵捶下的石臂彻底解体,变小的攻击范围与原地站立的钟咏芳失之交臂。不仅如此,石块的分裂造成的犯冲,也纷纷砸向祝绒韵,让她猝不及防地被自己的招式重伤。
这一切都是在一瞬间完成的,在众多的观众学员看来,只能看见祝绒韵冲了过去,随着不明的光芒闪烁,便爆起了看了很多次的烟尘,再次遮挡住所有人的视野。
待烟尘散尽,钟咏芳依然站在原地,而且身体看上去并没有添加新的伤口,很显然她化解了这次祝绒韵看似的必胜一击。
而她的对手祝绒韵则莫名其妙地受了十分严重的伤。她原本凝聚成石臂的手臂,石块已经全部化为了更加碎小的石块,散落在祝绒韵和钟咏芳两人之间的地面上。而裸露出来的手臂上,能够明显看到不规则的黑色伤痕,并且在伤痕之上还飘浮着淡淡的白烟,似乎是灼烧过后的遗留。
“没想到啊,你怎么可能还有这样的余力?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凝聚出如此强大的雷元?”
两边都没法立刻进行进攻了,祝绒韵便一边咬着牙忍痛,一边从牙缝里恶狠狠地挤出这句话。
钟咏芳也知道对手已经没有立刻进攻的能力了,眼下虽然自己的身体状况并不如对手,但也不着急。更何况,这样的招式,钟咏芳也不能再使用第二次了,便也大方地进行了解释:“学姐,这也还是你给我机会,如果不是你将那些石块汇集到你的手臂上,我又怎么能近距离伤害到你呢?”
这是什么意思?祝绒韵虽然不解其中奥义,但大体上能猜测出来钟咏芳说的是什么意思,即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石块就是她能够超过常理地快速施法的媒介,但这怎么可能呢?她除了用雷珠打击石臂的进攻外,并没有其他接触石块的时间。可那个雷珠,最后也没有脱离施法者,怎么可能临时储存在石臂上,并引爆炸裂的效果呢?
“这说起来,话就长了。要从我为什么能躲开你的攻击开始讲起。”钟咏芳不紧不慢地解释说。
“这个我大致能猜出来,你的雷元覆盖在你的周身,形成类似于风元巫师的屏障,当我冲向你的时候,外放的法元就会提前告知你我的位置和动向,让你提前做出反应。”祝绒韵急匆匆地打断了钟咏芳。这样的招式,对于一个有一些对战经验的武师来说,并不难分析。
“不对劲!”就这样复述着,祝绒韵忽然有一股异样的感觉从心头涌出。风元巫师的屏障?雷元屏障?石块?跳动?
将这些因素汇集到一起,祝绒韵感觉自己好像掌握了一些门道。但一切都又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迷雾一般,看不透,仅仅能看到一些真相的轮廓罢了。
而钟咏芳则依旧语气缓慢地娓娓道来:“既然你猜出了之前的秘密,那么我解释起来就容易很多了。其实你应该也猜出来了,我利用自己的雷元给自己造成周围电场的同时,也无意地包裹在了被你击碎的石块上,残留的雷元也随着你将石块包裹在你手臂上的时候沾染了上去。”
“那么细微的雷元,怎么可能……”祝绒韵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那些乌黑的伤痕看上去十分吓人可怖,这可不是那点细微到看不见光芒的法元能够造成的。
“你已经知道了我能够在雷元上附加其他法元的属性,那你又怎么确定的,我只在雷元上附加了仅仅一种属性呢?”钟咏芳见对方吃瘪却又摸不到门道的模样,心中不免笑了笑,嘴角也不由自主地稍稍扬起,继续解释说:“你看不见法元的光芒,是因为雷元沾染了土元属性之一的‘隐秘’属性,但在此基础上,我又加上了风元的‘坚韧’属性。能够控制脱手后的法元。等你攻过来,等到时机成熟,我再给雷元加入火元的‘灼热’属性,同时两种狂野暴躁的法元强行融合,它们之间排斥的力量引起的爆炸,可够任何人喝一壶的了。”
听完钟咏芳的解释,祝绒韵感觉又好气又好笑。气的是,她身为一个三年级的武师,居然会被一个一年级的巫师在近距离的对抗中受了这么重的伤。无论是学习吾术的时长,还是近距离下武师所占据的优势,她都不可能吃这么重的亏,她为自己的下场生气。而笑的,自然也是一种自嘲了。
最终,笑意还是战胜了愤怒,惹得祝绒韵原地哈哈地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拍着自己的大腿:“好好好,这伤受的值,在对决擂台上受伤,总比之后和诡死斗的时候受伤好得多。”
笑过之后,祝绒韵便又恢复了严肃的神情,对钟咏芳说:“你有这种自信把底都透给我吗?这场对决还没有结束,你稳操胜券了?”
“刚才不好说,不过现在可不一定了。”钟咏芳忽然诡魅地一笑,之前受伤的左臂用力地向下一甩,看钟咏芳的表情,一点痛苦的意味都没有。钟咏芳也比较满意,刚刚解释所用的时间,正是她等待法元紧急治疗自己伤口的必要因素。而现在,手臂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最起码,自己在进行接下来的攻击时,不用担心伤口会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了。
抬头看了一眼,祝绒韵似乎还没有要活动的打算,只看见她脸上的表情十分丰富,能看得出,祝绒韵对于钟咏芳的恢复也是觉得意料之外,在意外之内,还能读出一点担忧,而这份担忧,显然不是给予身为对手的钟咏芳的,钟咏芳懂。
“稳操胜券?学姐你刚刚不也觉得稳操胜券吗?如果真的问我是不是稳了,我只能说,我不知道。但学姐,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毕竟我的这一招,可不是那么容易防下来的。”一边说着,钟咏芳一边将体内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泛着强烈黑色光芒的水元,高高地抛到了空中。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到达那样的威力,但现在,只能试一试了。”钟咏芳将手臂上的伤痛,和对于祝绒韵重伤自己的那股怨恨,全都发泄在了抛出水元的力度上。
现在,就等它生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