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洁与其父崔司空此时脸色极其难看,尤其是崔洁。
晋昭即将与他妹妹大婚,却做出强抢名女,还是谢筠的未婚妻这事来,崔洁只觉脸上无光,气都快气死了。
奈何他们又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他不得不帮着二皇子辩护。
洛沁这女人,真就是祸水!
上首的皇帝神色阴郁,放到翘足案几上的手紧了又松,太阳穴边的青筋直跳。
他是不满王谢多时,可问题是,此次还是他的好儿子有错在先!上次谢大郎遇刺一事好不容易掀过去,这次又出这档子事,皇帝心神俱疲。
耳边全是王司徒、谢太傅、庾太尉的声音,什么“性子顽劣”,“德行有失”,“不知悔改”等等,皇帝烦不胜烦,偏偏他还要忍着。
堂下朝臣,一边去说谢筠大不敬的,一边是说晋昭“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吵得不可开交!
最终,皇帝一眼冷厉的眼神示意身边的内侍,内侍得令,当即高喝:“肃静!!!”
霎时间,整个朝堂一片寂静。
谢太傅与王司徒跟崔司空和杨展将军吵急眼了,甚至站起身来,差点动手,内侍一声喝止,此时双方还瞪着彼此。
谢太傅冷哼一声,甩袖坐回原位,其他人也陆续坐好。
一片静寂之中,皇帝再次开口,“此事先作罢,可还有其他事?”
看得出,皇帝是真的为难了,一边是爱子,一边是世家重臣,若是一般皇子,那便罚他俸禄,再罚禁足就过去了。
可那是晋昭,他最疼爱的皇子,纵使晋昭有错在先,皇帝也咽不下这口气。
但又不能得罪王谢两家,心口这团火怎么也消不了。
脑子里一番天人交战之后,皇帝成功恨上了那素未谋面的洛氏女!
这女人简直就是一个祸害!二郎变成这样都是因为她!
二郎糊涂啊!
下朝之后,谢太傅和王司徒与皇帝一同去了御书房,跪在宫门口的谢筠也被宫人唤去。
御书房内,皇帝坐在上首,而谢太傅与王司徒站在他面前。
外面传来内侍的声音:“陛下,谢大郎拜见。”
“进。”
很快,谢筠踉踉跄跄走进去,一进去就扑通一下跪地:“臣拜见陛下!”
皇帝没说起身,只静静打量着这个脊背挺得笔直的俊美郎君,依稀可见,郎君脸色苍白,额间细汗密布,瞧着不胜虚弱。
谢太傅知晓长子跪了许久,如今一见他满脸虚弱,更是心疼不已。
皇帝移目,看到的就是谢太傅这担忧的神情,他心中哂笑。
老匹夫,你也会心疼啊?
你儿子打朕的的儿子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后果?
天知晓,在皇帝瞧见晋昭背后青紫交加之时,他有多心痛!
二郎自幼中毒,如今好不容易解了毒,又挨谢筠好几棍子。
皇帝当时恨不得命人将谢筠抓来凌迟!
皇帝自榻上站起,龙袍飞扬间尽显威严,他绕过案几,一步步来到那个恭敬地跪在地上的男子身前。
皇帝微微眯起双眼,眼中闪烁着怒火,但他还是强行压制住内心的愤怒,用低沉而压抑的声音问道:“谢大郎,你可知罪?”
“臣知罪。”男子垂首伏地,声音平稳。
“既如此,那你说说看,该如何处置你?”皇帝的目光紧盯着谢筠,语气中透露出与生俱来的霸气。
“臣谨听陛下责罚。”谢筠毫不犹豫地回答,没有丝毫的推诿和辩解。
皇帝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他的手紧紧攥成拳头,努力克制着心中的怒意。
沉默片刻后,皇帝缓缓开口道:“朕便罚你三十大板,再禁足一月,让你好生反思过错,如何?”
“陛下……”一旁的谢太傅忍不住出声想要求情。
那一刹那,皇帝的一个凌厉眼神如冷箭般射向他,瞬间让谢太傅即将说出口的话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王司徒拍拍他的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地上,谢筠深深地磕了个头,额头触碰地面,语气坚定地回答:“臣谨听圣谕。”
“甚好,开始行刑吧。”皇帝挥了挥手,示意侍卫们动手。
话音刚落,立刻有两名强壮的侍卫上前,将谢筠带出殿外。
紧接着,传来一声声沉闷的棒打声,每一下都像是打在了在场众人的心头上。
“大郎!大郎!你一定要撑住啊!”谢太傅慌忙跟着出去,老泪纵横,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随着行刑的继续,谢筠始终咬牙坚持,不发一言,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眼神却坚毅不屈。
每一棍落下,都像是要将他的骨头打断一般,那沉闷的声音仿佛敲在谢太傅这个老父亲的心坎上,谢太傅神色悲痛。
谢大郎趴在刑具上,紧紧咬着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但他却始终没有求饶半句,只是偶尔闷哼一声,忍下那阵阵剧痛。
“大郎……”谢太傅心痛如绞,泪水模糊了双眼,他忍不住想要扑上前去,却被身边的人死死拦住。
皇帝负手立于高台之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内心却是无比畅快的,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随着最后一棍落下,谢大郎再也支撑不住,昏了过去,皇帝挥挥手,示意停止行刑,而后,他对身边的内侍说道:“请太医来。”
“喏。”内侍立马去请太医。
谢太傅连忙跪地谢恩:“老臣,多谢陛下手下留情。”
殴打皇子可是死罪,皇帝如今能够网开一面,已经算是给了世家天大的面子。
这时,皇帝看到谢太傅一脸哀戚地望着浑身是血、半死不活的谢大郎,心头不禁突突直跳,生怕世家因此而不满,真的就掀杆子了。
于是,他又急忙补充道:“此事二皇子也有过错,朕决定罚他禁足两个月,并罚扣半年俸禄。”
谢太傅感激涕零,高呼道:“陛下英明!”
王司徒也跪下高呼:“陛下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