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时代虽没有抗生素,但有相应的药方,能有一定效果。
消毒除菌的理念,洛沁在很小以前就告诉父亲洛济了,他也与儿子洛岐实验过多次,确认女儿说的话不假。
因而他才说这伤他有一定把握。
府医不屑地瞥了眼洛济,对谢太傅拱手道:“大郎君这伤,仆仅有两成把握,你少说大话。”
对于府医的怀疑质问,洛济面色坦然:“这类伤,老叟见多了。”
他就女儿提出的理念,用开水和烈酒清洗刀具,事后换药也注意用烈酒清洁伤口,再用些清热解毒的药,以防止炎症。
同时用熏艾草来净化空气,再用菖蒲,菖蒲是多年生水生草本植物,是提神通窍、健骨消滞、杀虫灭菌的绝佳药物。
另外还可用银,《本草纲目》:“银屑,安五脏,定心神,止惊悸,除邪气,久服轻身长年”其中“邪气”就是指当时肉眼看不见的微生物。
古时的人们虽不懂病菌原理,但人又不傻,通过观察,世世代代的经验积累,还是找出了一定的对应方式。
府医还想再说什么,谢太傅一个眼神制止了他,府医悻悻闭嘴,而后,谢太傅目光沉沉看向洛济,声音嘶哑:“你有把握?”
“九成。”
“才九成?我要的是万无一失!”谢太傅不悦。
洛济:“老叟尽力而为,定然会救治好大郎君的。”
听到洛济这话,谢太傅难得再次认真打量此人,见他一把年纪,衣着朴素,气质内敛沉稳,目中自带一抹坚定,又想到对洛沁身世的调查,于是问道:“公乃洛沁之父?”
老人再次拱手:“回太傅,正是老叟。”
见果然是他,谢太傅面色稍霁。
洛济他知道的,医好了庾氏那小子的手,不但如此,大郎与他说过,洛济还曾医好了二皇子的多年宿疾。
二皇子自母胎中毒,官家寻遍天下名医都没办法,宫中所有太医都束手无策,结果正是被他一年调理好了。
可见此人医术确实了得。
冷兵器时代,战争频发,刀伤箭伤很常见,取一个箭镞随便一个医者都会,关键的是后续伤口的恢复。
好在伤的是肺,肺有很强恢复能力,他也观察过了,是伤到了肺,但只是一小角,是可以完全恢复的,重要的是保证后续伤口不感染恶化。
其实府医也是知晓伤势情况的,可府医不敢保证伤口不会恶化,医不好谢筠,搞不好拿命偿!
如今出来这么个狂人来接手这棘手事,府医大怒过后,冷静下来,睨着洛济冷哼一声,心道,既如此,他来治,治不好就是他的责任了。
谢太傅兀自思索了一阵,道:“既是太医丞,如此,一切听从你的安排,让府医从中协助。”
府医一听,不由正式审视起这个灰扑扑的老叟来。
他竟是太医丞?
然,那又如何,一个八品小官罢了,能厉害到哪去?说此大话也不怕闪了腰!
可谢太傅下了命令,府医虽不理解,不愿意,但也只能忍了。
有了谢太傅的话,洛济提出自己的要求,让人将谢筠搬到一个通风干燥的地方。
又吩咐自己的药童,将取箭镞的刀具清洁消毒,准备开刀。
谢太傅扫了一眼从头到尾都没有放开过儿子手、默默饮泣的女郎,心中的郁闷之气堵了又散,散了又堵。
算她还有点良知!
洛济看到女儿浑身脏兮兮的,一脸狼狈,脸上尽是忧虑,紧紧抓住谢筠的手不肯松手,他叹了口气,弯身拍拍道:“娉儿,你先下去处理一下手上的伤口,一切有我,你尽可放心。”
谢筠即将成为他的子婿,也算是半个儿子,且还全心全意对待女儿,他定会竭尽全力去救他!
洛沁悲伤地抬起头看向父亲脸上全是泪痕,一双眼睛红红的,像是一只兔子。
洛济看着女儿哭得如此伤心,双手沾满鲜血,心疼地说:“快些下去吧,把自己收拾妥当再过来。”
洛沁想了想,依依不舍的目光投向床上熟睡的男人,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血肉模糊,凝结的血块和谢筠的手粘在了一起,分开的时候牵扯到了伤口。
“嘶……”洛沁吸气。
伤口又再次出血。
谢太傅也瞧见了,见洛沁手都成这样了,也没放开大郎,给自己第一时间医治,心中稍稍宽慰。
这女郎也算对大郎真情实意。
如芳过来将疲惫伤心的洛沁扶下去,打水给她洗漱,并清理包扎好伤口。
如今过了生死危机,洛沁才猛然发现,自己手疼,胳膊疼,浑身酸疼,是极度的紧张惊惶后导致的,如今稍稍放松一点,那困意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眼皮直打架,下一刻洛沁直接栽头倒地。
“女郎!”如芳吓了一大跳。
其他仆人也吓到了,好在一番手忙脚乱的检查后,发现人只是昏睡了,在场所有人都不由松口气
这时,谢府里的气氛异常紧张,人人自危。
大郎君的房间外,一群忧心忡忡的仆人轻声交谈着,脸上写满了恐惧和忧虑。
而谢太傅不敢耽搁医师的诊治,回到厅堂内大发雷霆,他的怒吼声在府中回荡,让人不寒而栗。
谢筠静静地趴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他的沾血的衣物褪去,裸露出身上深深浅浅的刀伤,背后插入一支箭羽,透露出一丝令人心悸的气息。
床边,洛济和府医们忙碌地进行着治疗,他们的神情严肃,似乎在与死神进行一场殊死的搏斗。
整个府上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压抑的氛围,仿佛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家仆走路都不由加快脚步,放轻放轻,生怕惊扰了什么人,每人心中都充满了对大郎君命运的担忧,同时也对那刺客的幕后黑手愤怒不已!
到底是什么人,胆敢行刺谢氏继承人!
府中的守卫们加强了巡逻,他们手持兵器,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动静,生怕再次发生意外。
在这一片混乱中,谢太傅的愤怒成为了众人心中的阴影,谢太傅召集谢氏族老,决心要彻查此事,找出幕后黑手,为儿子讨回公道。
这个平日里威风凛凛的男人,此刻却因为儿子的安危而变得脆弱不堪,又想到妻子王氏此时正在昏迷,他的眼中充斥着痛苦和决绝,对那幕后之人恨不得啖其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