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沁拿了如芳交给她的崭新绣帕,展开仔细瞧了眼,是青竹纹,恰好晋昭正住在青竹馆,这不就巧了嘛。
有了这张绣帕,洛沁心情大好,美滋滋地沐浴更衣上榻入寝。
翌日。
天刚放亮,八月的清早雾气弥漫,远处的青山看不真切,仿佛飞在云端,近处草地上结了晶莹的露珠,绿意更深。
晋昭一行人整装待发,洛府郎主神医洛济亲自来相送。
洛沁跟在阿耶身后,在阿耶看不见的地方,依依不舍地注视着戴了幂篱的郎君。
想来是晋昭脸上的痕迹还没彻底好,仪容有损,不便示人,专门戴了胡人地域传来的女子用的幂篱掩面。
“杨郎一路上多加保重。”洛济抚着胡须道。
晋昭拱手:“多谢神医这一年来的照料,昭才有今日的康复,昭感激不尽。”
“唉,哪里话,老朽分内之事。”
给杨昭调理身体,又让其住在家中,这些杨郎都是花了钱的,又不是白干。
“不管如何,多谢洛神医了。”晋昭深鞠一躬。
而后,晋昭的帷帽微微转了点弧度,朦朦胧胧间可见是在看洛济身后的女郎。
洛沁会意,上前挡住洛济的视线,悄悄握了一下晋昭是手,绣帕默不作声放到他手中,口中说,“杨郎,你我相识一年,也算好友,还请杨郎一路珍重。”
“嗯。”晋昭点头,“女郎放心,昭都明白。”
洛沁生怕阿耶看出端倪,送了东西,立即退回洛济身边。
晋昭悄然将手中的东西藏到大袖中,不再过多寒暄,转身上了马车。
他自车窗探出头,“洛神医,洛女郎,你们回去了,有缘再见。”
“那成,杨郎一路顺风。”洛济道。
洛氏父女二人目送了一行人的马车远去,直到消失,这才收回目光。
洛济看向身边貌美似仙的女儿,沉思了一瞬,问她:“娉儿,你可是与那杨郎……”
“嗯?”洛沁回头,微微仰头懵懵懂懂地看向年迈的父亲,“阿耶想说什么?”
洛济对上女郎澄澈的目光,顿了顿,想了想,眉头皱成川子,浑浊的眼中射出一丝精光,脸上严肃,“娉儿与那杨郎可有私情?”
“啊?”
洛沁惊愕了一瞬,半息之后回过神来,连连摇头,“不不不,绝对没有,女儿与他清清白白!”
就算有,现在也断了。
“阿耶阿兄不在府中,女儿在后园逛时,时常遇见他,久而久之便熟络了,我们只做朋友,仅此而已。”
她与晋昭之间的事,阿兄知晓,阿耶就没必要知晓了。
“那就好,咱们太原洛氏,百年公卿世家,虽到父亲这一旁支落没行医,可家族间是互相抱团扶持,只要是洛氏后人,在哪儿都代表着洛氏的颜面,你万不能做出错事来,明白了吗?”
洛沁福了福身:“女儿明白。”
在她搞清楚身份处境后,她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这个时代与魏晋相类,在朝为官的多是公卿世家,靠九品中正制来选举,而实际上的官场牢牢掌握在各大世家手中,几乎被垄断。
底蕴深厚的世家甚至能把控朝堂,架空皇帝。
有一句话叫“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说的就是这个时代。
世家与世家之间会有联姻,互帮互助,关系密切,皇帝一时之间还真没办法清除掉这个隐患。
不过,世家多是不屑去做皇帝的,大权在握,谁会在意做那傀儡皇帝。
在前世的华夏,直到隋朝的科举考试制度兴起之后,再加之经济的发展和生产技术的进步,才逐步打破了世家的垄断,寒门子弟才有机会步入官场,世家大权也逐渐瓦解。
所以啊,科举考试真的是一个伟大的创举。
这时代的官员选举很看重名誉,久而久之,每个人都很在乎颜面名声,尤其是世家。
虽婚前男女可以接触,互相表达爱慕,那都是私底下,心知肚明便可,世家是很注重婚前贞洁的,婚前失贞虽说不至于像明清时期那样处死,但若不小心有了孩子是令家族蒙羞的事。
庶民倒是不注重这些,这时代许多奴仆庶民连姓氏都没有,只有一个随便取的名,吃饱穿暖都成问题,又哪能像士族那般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