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拉顺利抽身离开之后,整个现场一团乱麻。
大量观礼的信徒全都四散离开,留下一地的尸体。
“神父,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卫兵迟疑地询问道。
“……”神父的面色依旧没有平复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等现场的情况完全稳定之后,才慢慢下达后续的命令,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刺杀收场。
“先确定一下伤者与死者的数量和身份,全都集中起来,伤者送去医院,死者……通知家属。”
“是。”
看着忙碌起来的卫兵,神父再次吸了口气。
完了。
袭击的恶徒没有留下,观礼的贵族与富商也没有得到上帝的庇护。
这件事怕是会对天罗教的信仰造成极其恶劣的打击。
必须要找到一个解释才行……
而且当务之急,是将此事通知给领主。
贵族死了。
不管怎么说,有贵族死在了你这里。
而你没能够保护住他们。
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后续会非常麻烦。
光是想一想后面要处理的事情,神父就一阵头大,感觉像是有钢丝从脑袋里穿出来了一样,让他忍不住伸手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明明是拉布多有史以来最盛大的一次祈神节,为什么会这样!?
他想不通。
……
当日。
趁着消息还没有扩散出去,贵族方面的调查也没有展开。
法拉弯弯绕绕,按照原定计划,亲自跑了一趟城内的隐秘角落。
他来这里只有一件事。
“尾款给我吧,希望我们以后还能有合作的机会——这句话,还请转告给莫雷拉先生。”
“是……我会的。”
早就被莫雷拉安排在这里的下属将三袋银币递给了法拉。
沉甸甸的重量,令人心旷神怡。
拿到钱以后,法拉没有停留,径直出城。
拉布多城内几乎没有什么独立的治安管理体系。
因此今日之内,估计都没有人来追查他。
但明天就不好说了。
最后这件事多半是要给贵族,因为只有管理此地的贵族才有着执法权。
但等到那个时候,法拉也早就抽身远去。
查也查不到什么东西出来。
城外,是早就备好的马车。
马车其实没有骑马安稳。
但是可以多带两个人。
“走了,返程!”
坐上去之后,法拉挥了一下马鞭。
跟在周围的骑兵部队一起动身,不急不缓地渐渐驶离拉布多。
……
法拉离开之后。
发生在拉布多的祈神节刺杀之事在两日后彻底传开。
当场死亡的男爵数量多达八名,前来参观节日祭典的富商更多。
原本神圣至极的天罗教祈神节因为这件事而如神父所预料到的一样,被蒙上了一层无法洗掉的血污。
本地的贵族领主因为身亡,无法调查这件事。
因此三日后,子爵抽调他处的贵族,建立了调查组。
并如预料之中的一般愤怒表示;“这是对贵族威严的严重践踏!必须彻查到底!”
桑多瓦尔伯爵在听闻此事之后,也是勃然大怒,并在第一时间让拉布多周边的贵族抽调军队,将整个拉布多都给围了起来。
虽然这已经是刺杀事件发生的几日之后了。
真凶早就逃之夭夭。
但这件事却是在表明他本人的态度。
在收到了明确信号之后,调查组的贵族们立刻展开了进一步彻查,将当天参加的人全都抓了起来。
由于现场多人指控,大商人豪伊被送上了贵族法庭。
尽管他本人不断辩解,自己没有买凶杀人,但是证据确凿——凶手特么的自己说的。
而且他也的确有动机——他与那两名最先被杀的男爵有着利益冲突。
加上事情的真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找人为此事负责。
因此豪伊被贵族法庭当庭宣判有罪。
没有申诉权。
最终在祈神节刺杀之后的第七天,被当众烧死,处以极刑以示惩戒。
紧接着,负责了一部分安全问题的天罗教也被追责。
神父被请上了贵族法庭。
尽管他一再强调天罗教的那一套上帝神说。
但这么惨烈的事件,一个人负责是绝对不够的。
调查组的贵族也有借机发挥的想法。
因此还是宣判神父有罪。
而后。
负责这个教区监察的天罗教副主教为了这件事特意走了一趟拉布多,在几日的谈判之后,最终神父还是被宣判有罪——
并同时被剥离了神父的身份,在天罗教这边也被加以“欺诈者”的头衔,还以罪恶满身的世俗身份。
也算是给了该地天罗教信徒们一个交代与说法。
但这种处理结果对神父来说就只是单纯的晴天霹雳了。
他被教会切割了出来,最终,在贵族法庭宣判有罪以后,被当众处以极刑。
以告慰亡者的在天之灵。
教区的副主教顺手主持了亡者的葬礼,这才算是将这件影响恶劣的事情给尽可能妥善地处理完毕。
只是即便处理到了这个份上了,天罗教在拉布多城附近的威信也还是下垮了许多。
不少不够虔诚的信徒直接“粉转路”,本来有意加入教会的人也打消了念头。
再加上主神教与亚米斯兰教趁机来播撒信仰的种子。
导致天罗教在拉布多这边的影响力不断下滑,下滑速度远远超过了副主教的预期。
“追杀魔女你们没有追杀到,被人在祈神节当日刺杀众多贵族与无辜者,你们连杀人凶手也抓不到!”
“天罗教还有什么可信的?唯有主神的光辉才能够拯救世人!”
再加上主神教与亚米斯兰教的联合挤压,配上刺杀事件带来的糟糕影响。
天罗教的副主教最终无奈选择了让教会势力从拉布多撤离。
教会相关的财产也于十一月的月底,开始从拉布多转移出去。
而某些无关紧要的,则被就地解散。
“教会准备撤离出拉布多了,救济院也不得再继续使用教会的名,现在就解散吧。所有的信徒也必须跟着一起离开,追随上帝的光而离去。”
“感谢上帝的指引,只是我已经在拉布多住惯了,也无法扔下救济院的孩子,还请容许我在这里安眠。”
“好吧,教会尊重个人的选择。”
负责通知的天罗教教徒行了一礼之后,便离开了救济院。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院长叹了口气。
无法使用教会的名义以后,她的最后一点收入来源也会彻底断开。
没有人稀罕一个老家伙的手工艺品。
之前之所以有人会愿意购买,只是因为“信仰”而已。
现在没有了信仰的加持。
刺骨的寒意便扑面而至。
“你真的不应该任性的,阿西。”
“……之后……怎么办?”阿西的眼中流露出一抹茫然与惶恐。
整个世界在她面前展现出了巨大的不确定性。
以至于在此后的时间里面,她会多次感受到法拉承诺的真实重量。
那比她想象中,还要沉重千百倍。
院长伸手摸了摸阿西的脑袋:“放心吧,只要我还活着,我会想办法的。上帝不会让祂的信徒走向彻底的末路,我一直如此坚信。”
“……”
可倘若信仰真的有用,你为何过得如此窘迫。
为何人群中极少有的一身纯白的人,会过得比那些一身污浊的家伙更加不堪?
阿西抬头看向浑身都被纯白的气包裹的院长,脑海中的思虑越来越重。
还有很多问题她看不清。
遗憾的是,她还有很多时间能够用来慢慢想清楚这些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