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但是?”大眼萌妹子眨了眨眼,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是,于情可容!”继于理不改后,岳少卿话锋一转,又抛出于情可容,直接为这个论点画上了句号。
周敢当翻了个白眼,心说“我才准备好好培养你小子,你差点没吓死我。”
白灵儿朝慕容雪竖起大拇指,后者则轻轻一笑。
呼延文杰则偷偷拿出小本子,嗖嗖的记了几笔,又偷偷塞了回去。
“哈哈哈哈!”大长老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捋了捋胡须,仿佛是在逗弄幼童。
“你且说说,什么叫于情可容?”
岳少卿再施一礼,左手背道身后,在殿中踱了几步,这才道:“天下皆知血魔教功法毫无人性,竟然以活人为引,耗其精血,炼成血丹。实不相瞒,那血池中的景象至今让我难以释怀,怨灵的哭嚎让我寝食难安。敢问,在场诸位的妻儿老小若被血魔教鹰犬抓住,然后像牲口一样被人肆意虐杀,最后形神俱灭,你们还会考虑对付这些禽兽的方式,是否有损昆仑山颜面吗?”
声音不大,但力道千钧。
是啊,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再大,自己都能想得开,甚至动不动就道义啊、大局啊、天意啊、命数啊等等一顿心灵鸡汤灌输,可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就恨不得立刻让把敌人剥皮抽筋挫骨扬灰。岳少卿这一击,破了大长老的论点,引得众人一致认可。
马重霄被岳少卿一个回马枪弄得差点背过气去,但他还不得不领下这个人情,想到刚才还要教训于他,马重霄苦笑,有些无地自容。
四长老甚至都想到,如果自己的孙子被血魔教如此对待,那别说血祭十几万鹰犬,就是血祭他全宗的九族都不解气。
呼延文杰又拿出小本子,嗖嗖的记了几笔。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顾克之,岳少卿一击得手,再抛重锤“说到颜面,我们昆仑山阴阳道都做了些什么?吕长风大放异彩力压群雄时,个个喜形于色,老怀大慰。但再败雷宗传人驻留四国属地时,却羞于启齿,不闻不问。局面无法挽回时,又在这里抨击他的功过,讨论他的是非。晚辈斗胆一问,但凡高高在上的诸位,哪怕有一人能早点去寻他,告诉他昆仑山不仅能接受他光芒四射,也能接受它东山再起,还会不会让其沦落到如此地步!”
这一次是无差别群攻,甚至连天师都被装了进去,不过受到伤害最大的是马重霄,他是吕长风的师父,一代英杰发展到此等地步,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此时他已是两眼含泪,捶胸顿足。其次是在场的诸位大佬,他们都和吕长风沾点关系,昆仑山的长老可不仅仅是议事决策、维护道规,宗主们也不仅仅是传道授业、赏功罚过,吕长风能有今日,他们难辞其咎。
慕容雪偷偷看了一眼岳少卿,发现此人正经起来的样子,确实有点东西,这一看不要紧,她又想起昨日打岳少卿脸的事情,顿时满脸羞红低下了头。
呼延文杰干脆就不把小本子放回去了,直接嗖嗖的记了几笔,记完还不忘仰头看着岳少卿,示意他继续。
岳少卿嘴角一抽,差点忘词歇工。“再..再说,当时独自舔舐伤口吕长风,迎来的不是宽慰和包容,而是震怒和讨伐。为了恢复修为,他修炼血魔经,心魔入体的情况下,他不但没有怨恨昆仑山,而是不忘教诲,从未杀害无辜之人,甚至随身无常剑也被其封印,从未沾染半滴不义之血。至于独目王,那是被大巫师用轮回眼禁锢扔下血池,并非实力只剩下四品的吕长风,他没那么做,也没那个能力。说来令人感动,他仰仗的大成血丹,其实本可早就服用,只是那滔天的怨气会使他彻底堕落魔道,所以面对唾手可得的修为,他始终丝毫没有动心。入魔的他尚且如此,我很难想象,没有入魔的他,曾经是多么热爱昆仑山,多么怀念青云宗。”
要说刚才是群攻,那这次就是重点打击,岳少卿直接点名大长老和马重霄,当然天师他也没打算放过,不过刚要说点啥,就舌头打结,直接闭嘴。
大长老脸上的皱纹由紧皱变得舒缓,他似乎是有些踉跄的站回原位,颓然长叹。
马重霄泪流满面,慕容无语凝噎,白灵儿更是直接,掩面抽泣。
呼延文杰毛笔一顿,听到精彩处他直接用毛笔在舌头处一润,旋即洋洋洒洒记了满篇。
岳少卿一抖手,躬身抱拳道:“敢问天师,敢问诸位长老,敢问诸位宗主,敢问被魔宗杀害的二十七名弟子英魂,敢问天下苍生,吕长风叫不叫于情可容!以少卿愚见,吕长风不仅要恢复阴阳道道籍,还应入正道阁!”
殿外,一只白鹤从桃花树上哀鸣飞起,震掉无数粉嫩的花瓣,修长的身形透过窗上的薄纸,在殿中留下斑驳掠影,灰暗寂寥。
岳少卿掏出一把文扇,咔啦一声打开,凄然笑道:“好一个鹤舞花落,流年蹉跎,两世一身,形单影只!”。
鹤舞花落说的应时应景,给人以凄凉之感。流年蹉跎,说的是吕长风本应一飞冲天,可晚节不保,堕入魔道,修为无寸进。两世一身,说的是吕长风入魔前后恍如隔世,令人难以相信。形单影只说的是,他始终一个人战斗,身为昆仑上弟子时如此,入魔后如此,死后仍是被弃如敝履,令人唏嘘。
大殿鸦雀无声,落针可闻。阴阳道的巨擘们,被一个后生晚辈以摧枯拉朽般的气势批的体无完肤,又以振聋发聩的惊世之言醍醐灌顶。最后那只仙鹤是点睛之笔,好似吕长风的魂魄,流连于昆仑山。